若是坐上龙椅就能当皇帝,只怕云山那缺根筋是傻子也能!
安晴雪暗中咒骂,恨不得冲上去扒开皇帝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水。
此刻还在敌我不分,全无大局观可言。
“圣上息怒,安小姐不是有意冒犯。”
帕勒依旧不停表达歉意,不自觉扫过安晴雪的眼里,带着不能忽略的挑衅。
啪——
一个响指。
下属端着装满葡萄酒的银制酒杯上前,双手奉于帕勒之手。
“一切皆因西域而起。”他漫不经心接过,举杯对着皇帝,“帕勒向圣上赔罪。”
喉结上下滚动,仰头一饮而尽。
对着一众大臣含其家眷露杯,展示空空如也的杯子:“感谢今日东梁的盛情邀请。”
皇帝纵使有万般无奈,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此赔罪。
黄金为材,能工巧匠篆刻龙纹于上,此杯乃皇帝宴会特用,他持杯轻碰碗碟。
清脆的碰撞声。
勉强打湿嘴唇,皇帝化干戈为玉帛:“朕今日有幸迎西域使团入京,若有不便之处,还请王子海涵。”
本国皇帝与邻国王储的正面对决,令众多大臣叹为观止。
两人间暗流涌动。
皇帝放下酒杯,命宫人给帕勒赐座,随口道:“朕先前收到了西域使臣的礼。”
话音刚落。
福顺弓腰驼背,拿着装满稀泥的木匣,双手举过头顶。
“不知西域送朕此礼,可有看轻之意。”
帕勒才拿上筷子的手一愣,闻此言径直起身:“圣上,东梁有句话,帕勒才学。”
“人死如灯灭。”
他不惧皇帝打量的目光,尽力忽略里面带着的威慑:“人死了,这事就翻篇了。”
侧身拍拍手。
属下手持玉匣奉于皇帝桌前,福顺得令接过。
在皇帝的示意下,缓缓打开,他立即露出了惊异的神情,赶紧将此物放还于桌。
匣中之物,其颜色难以描述。
皇帝情不自禁拿起玉匣,啧啧称奇:“这……这是何物?”
它有着深邃的宝石蓝、温暖的琥珀黄,再到纯净的冰白,多种色彩流光肆意。
“回圣上,这是西域特有的天玉珊瑚。”
帕勒一手背于身后,脸上有光,暗自得意。
“每一块天玉珊瑚都独一无二,送给圣上这块,乃是百年不遇的佳品。”
其表面有闪烁着微光的晶体,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皇帝简直爱不释手。
“西域献给圣上的不只此物。”
随着属下从长盒里拿出卷轴,帕勒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安明月,她此时正事不关己地吃着饭菜。
“使团收到了来自忠廉侯夫人的贵礼,也要在今日一并奉给圣上。”
安明月与王侯家眷饮酒作乐,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号。
不安抬头之际俨然见《碧峰云隐图》已在宴会上徐徐展开,就是她在侯府亲手送给西域人的那张……
假画。
喉咙突然像是被扼住,安明月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
安晴雪立即给裴玉嵇使眼色,以口型道:“传信回府,带柴房之人上殿。”
点头回应,裴玉嵇招手唤手下,暗中交代。
皇帝收了天玉珊瑚笑得红光满面,此刻一看这张青山道人的画,却一下变了脸。
“此物,是忠廉侯夫人赠与西域使团?”他的脸色不好。
帕勒迅速领略出多半是画出了问题,夸赞青山道人画技绝佳,点名让安明月现身向皇帝讲解一二。
此时不拉人挡刀,更待何时?
扭扭捏捏不敢起立,安明月怕得直冒冷汗。
“你与朕说说,青山道人云游四方,你是何处购得此画?”皇帝眯着眼。
同时对福顺点点头。
站在大殿门口随时听候差遣的太监离开,在场只有裴玉嵇留意到。
“臣妾听闻西域人多喜东梁山水画,特从市上用高价寻得此画,到手后才听说乃是青山道人所作。”
安明月绞劲脑汁,拼命找补。
试图表达她对画并不熟知,届时若是东窗事发也好有言辞推脱,不至于酿成大错。
“此画确非凡物。”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
“圣上。”
裴玉嵇端起酒杯向皇帝敬酒,又补充说。
“忠廉侯夫人有心送使团此物,定是作了一番了解,若是瑕疵残品岂能入王子法眼。”
这话一带就带了两人,属实划算。
安晴雪也没打算放弃这个为难安明月的机会,主动给她戴高帽。
“妹妹往昔不认画作,连青山道人是谁也不知,今日当真是有心了。”
话里有话,换一种理解听,别有一番滋味。
皇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见小太监拿着卷轴返回,才开口:“朕凑巧也有一张青山道人所作之画。”
在福顺的安排下,两名太监一左一右拉着画轴,挪动脚步。
一样的山,同样的云,连青松扎根于破石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天呐……”
众人惊得夹着菜的筷子直往鼻子里送,一时又将注意力返还殿上。
好戏层出不穷,只怕今日吃完宫宴,回府会患上胃疾。
眼见两张同样出自青山道人之手的《碧峰云隐图》,安明月捂嘴,连眼珠子也要瞪出来。
帕勒则是暗喜,还好扯上了安明月,没有背地里借花献佛。
“你与朕说说,在先皇多宝格内存放多年的碧峰云隐图,为何又到了你手上?”
青山道人凡画只出一张。
这两张画必然有一为真,而另一为假。
辨认许久的福顺对着皇帝摇头,陪伴君侧见过稀世珍宝的他,仅凭肉眼不能判断。
“圣上!”
安明月陡然跪地,瑟瑟发抖道:“臣妾岂敢诓骗圣上,臣妾献给使团的画定是真的!”
不咬死就是欺君之罪,诛九族的罪!
先皇遗物,皇帝拿不准真假,一时也怀疑起手里的画是否为真。
青山道人云游四海,根本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如此便成了死局?
正当他为难之际,安晴雪站了出来,谦逊上前:“圣上若是为难,不如让臣女为圣上解忧?”
“何以解忧?”皇帝十分不解,对安晴雪更是少了两分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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