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吓唬我?”
“哈哈哈,我谭斌是吓大的?”
“你他妈有本事尽管去告!”
联防队员顿时就火了,再次猛拍桌子。
“还去找地区领导告状!”
“吓死个人!”
“滚出去!”
“再在这里闹事,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滚!”
顿时就引得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刘武的爱人胆子小,拉着怒气冲冲的刘武和刘英就赶紧往外走。
谭斌还在破口大骂。
有人忍不住问道:“谭斌,怎么回事啊?”
谭斌余怒未消,咆哮道:“几个外地来的叫花子,还敢威胁我谭斌!”
“老子要他们好看……”
“谭斌,听他们的口音,好像是秀林县马头那边的,你要注意哦,地委刘楚安书记,老家也是马头的。搞不好他们真认识刘书记!”
“那又怎么样?”
“马头几万人,认识刘书记的多了,未必个个都是刘书记的亲戚?”
“就他们这乡里人的样子,在我们七冲租几亩地种菜,刘书记的亲戚,能干这种叫花子事?”
劝他的人一想也是,真要是地委一把手的亲戚,恐怕早就安排进单位工作去了,最次也得安排进工厂端个铁饭碗。
哪有到七冲租几亩地种菜的?
那是真正的乡里人才干的事。
就算七冲本大队的人,真正种菜的也不多,最多就是在自己的自留地里搞个小小的大棚,种个一两分地罢了,平时自己吃,有多的也挑到菜市场去卖。
七冲原本是扎扎实实的农村,随着楚新县城规模不断扩大,现在成了郊区,大家便都“抖”了起来,觉得自己算是“街上人”了,种菜这种辛苦的事情,只有乡里人才去做。
自己坐在家里收租金,轻轻松松赚钱,不香吗?
所以谭斌气壮如牛,压根就不在乎刘武刘英的“威胁”。
“哥,他们欺人太甚,我这就去给刘老师写信。我不信连刘老师都管不了他们!”
刘英气得一张脸都是紫的。
刘武一咬牙,断然说道:“小英,写信太慢了,一封信从我们楚新送到北都,要好多天……打电报吧。打电报快,今天打,明天就能收到。”
刘英犹豫了一下,说道:“打电报很贵的,要8分钱一个字……这个事,总也要百把个字才能讲清楚……那就要八块钱了……”
“八块就八块,他们太气人了!”
刘武很有决断地说道。
“再说,我这棚子里的菜,马上就要熟透了,再不卖,就老了,会亏死去……”
“那好吧,那就打电报。”
刘英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点头。
刘武的爱人虽然心疼钱,但想着凶神恶煞的泼皮混混,再想想派出所的态度,也咬着牙答应了。
菜要是都烂在棚子里,他们两口子只能上吊。
现在只能寄希望小英说的那位刘老师真肯帮忙,寄希望刘老师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了。
一家三人来到邮电局打电报。
刘英拟电文。
开头就写:敬爱的刘老师……
结果这个电报给邮电局的人一看,就把人家吓了一跳。
“妹子,这么多字?”
“得有一百多字吧?”
“很贵的……”
刘英坚定地说道:“就按照这个打电报……”
“那也不行!”
邮电局工作人员断然拒绝。
“这个开头不能用。敬爱的刘老师!你知道谁才有资格用这样的开头吗?”
现阶段,在下边这些底层群众的心目中,能用“敬爱的”这样的词语来称呼的人,全国范围内,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甚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有且只有一位,能用这个词!
“那,那就改成尊敬的刘老师……”
刘英急忙说道。
邮电局工作人员这才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谁啊?你们遇到这样的问题,不找公安局派出所反映情况,要去找他……北都的一位老师?”
“嗯……”
刘英不想过多地给他解释。
这个年代的人,思维模式和后世不一样。
后世的人,觉得自己能认识地委一把手的儿子,那是无上的荣耀,恨不得逢人就吹嘘一番。但在刘英他们心里,为了自己的事去麻烦刘老师,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要不是被人逼得没办法,也不会打这个电报。
这位工作人员倒是个好心人,先数了一下字数,发现有一百一十二个字,又劝她再改一改,把一些非必要的字再删掉部分。
毕竟删掉一个字,就节省八分钱。
在他的劝告之下,刘英又删掉了十一个字。
“这个尊敬的也可以去掉,就写刘老师就可以了……”
这一次,刘英坚定地摇头,说道:“这三个字绝对不能删!”
和刘弘毅在她心目中高大甚至伟岸的形象比起来,不要说两毛四分钱,就算是两块四毛钱,都不能省!
工作人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揣测,不知道这位“尊敬的刘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被人如此崇拜。
最终,这份长长的电报,终于发了出去。
一共八块零八分钱。
交完钱,三人才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大棚,又开始默默地修补破损的大棚。快到入夜时分,才勉强补好破损的部分。吃完简单的晚饭,刘武坚持要将刘英送回学校。
他担心今晚上还会有人过来搞破坏。
刘英说什么都不回学校,坚持要住在大棚。
她和嫂子一样的担心,万一那些人又过来搞破坏,刘武会不顾一切地和他们拼命。
那她给刘弘毅打电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最后,刘武拗不过妹妹,只好让刘英留下来。
将简陋的铺盖让给爱人和妹妹休息,刘武自己就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铺盖旁边打盹。
事实也一如他们所料,凌晨时分,那几个泼皮又来了,挥舞着刀子,将刚刚修补好的大棚,又划得稀烂,刘武拿着扁担,刘英和嫂子也都拿着菜刀,和他们对峙了一阵,泼皮们才满嘴脏话,骂骂咧咧的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去很远,“臭叫花子”的骂声,还能隐约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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