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紫月虽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对于自己的容貌,丁紫月可是充满信心的。身为丁府大小姐,平日里娇生惯养,众星捧月,何曾听过如此嫌弃的话。丁紫月心中的娇怒,熊熊燃烧。
但看着河六四背在背后的长剑,丁紫月倒也识趣,没敢反驳什么。
可一想到河六四方才那副嫌弃至极的表情,丁紫月依旧有些愤愤不平,气道:“既然你不会伤害我,那便放我走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行,先把衣服脱了!”
丁紫月抱住双肩,说道:“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河六四此时急着出去,懒得和她说太多,直接走向丁紫月,打算自己动手。
看着河六四再一次向自己走来,丁紫月水灵灵的双眼涌起恐惧,情不自禁,放声尖叫。
尖叫声骤然响起,河六四大急,挥手一记手刀打在丁紫月的脖子上。
丁紫月立刻昏厥倒地,可尖叫声却也惊动了不远处的银甲兵。
河六四急匆匆脱下道袍,听到假山入口已经出现人影,伸手把换下来的道袍扔了出去。
道袍高高扬起,假山外瞬间射来一支支箭矢,将道袍万箭穿心,软绵绵的落在了地上。
银甲兵纷纷赶来,发现地上只是一件被箭矢射的支离破碎的道袍,大呼上当,急忙转身冲进了假山。
可此时的河六四早已闪出假山,躲在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内,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银甲兵扑了个空,一名头盔上带着一尾红鬃的小将捡起道袍,狠狠地朝地上一摔,沉声说道:“速速告知副统领,府院中已潜进贼人!”
说完,红鬃小将带着银甲兵离开了假山花园。
见银甲兵退去,河六四悄悄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旁昏厥在地的丁紫月。
早在银甲兵被道袍引开,河六四便抱起丁紫月闪出了假山。
看了看丁紫月身上华贵的锦缎长袍,河六四不禁有些为难。乔装改扮的确是个办法,但他一个大男人穿一身女装,怎么想都不自在。
可看了看外面,方才还寂静无比的花园里忽然涌进许多银甲兵,肃立在各个角落,有了防备。
河六四无奈,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其他方向,伸手去脱丁紫月身上的衣裙。河六四虽说和丹娘相爱多时,但两个人最多也只是拉过手而已,如今亲自动手去脱陌生女子的衣裙,河六四的手就跟触电一样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哆里哆嗦的脱下了丁紫月的衣裙,河六四手忙脚乱的换上了青色的女袍,又将繁琐的收拾在头上一通乱插,总算弄的差不多了。
穿好之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丁紫月,浑身只着白色贴身衣物身世可怜,河六四叹了口气,将丁紫月抱到了屋里的床上,还盖上了被子。
做好一切之后,河六四扭捏着走出了小屋。见银甲兵并未注意自己,脑中回想着女子走路时的仪态,开始迈着碎步,扭着屁股,走向了丁府的大门。
忐忑不安的走出花园之后,河六四见一路上经过的所有银甲兵看都不看自己,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稳了许多,心中偷笑:“还说是万军之中挑选出的精锐,居然看不出我男扮女装!”
距离丁府的大门只有百步之遥,河六四窃喜着加快了脚步。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月儿?”
河六四一惊,脚下的碎步也跟着一顿,缓缓的转过了身。
身后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万种风情的映入眼帘,身旁还跟着两个侍女。
美妇看了看低着头的河六四,疑惑道:“咦?怎么不是月儿?”然后,美妇娥眉一蹙,斥道:“你为什么穿着小姐的衣服?小姐呢?”
河六四满头大汗,一颗心怦怦乱跳,无知如何是好。
美妇等了半天也不见河六四答话,而且始终低着头,不解的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河六四的长相。
河六四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动手。
忽然,一个侍女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叫道:“夫人!夫人!老爷说,多叫几个人去大堂伺候,还让夫人赶快熬一壶冰灵甜汤!”
美妇一听,急忙对左右说道:“快!你们都去大堂伺候着!”
身旁一众侍女急匆匆向着大堂而去,河六四见美妇不再注意自己,赶忙趁乱随着一众侍女走向了大堂。
等到众人退去,美妇这才发现河六四也跑向了大堂,看着离去的河六四,美妇眼中尽是迷惑:“这是谁招进来的姑娘,身子骨也太壮实了!”
一步步走进内院,河六四哭的心都有了,心说这叫什么事啊!自己乔装改扮可不是为了去大堂里啊!
于是,河六四开始寻找机会跑开,然而走进内院,满地都是执枪持剑的银甲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河六四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河六四暗暗想着,硬着头皮走进了大堂。
刚好,一个侍女端着茶水点心走到了大堂门口,河六四心一横,径直凑上去抢过了侍女手中的托盘,不顾侍女惊诧的眼神,迈步便走进了大堂深处。
大堂中央,丁异坐在首位,霍刈和马松坐在两侧,正在谈笑寒暄。
马松眼中闪烁着精光,声音低沉的问道:“不知霍圣令所言之要事,是什么事?”
霍刈没说话,丁异却是哈哈一笑,脸上的肥肉跟着颤抖,朗声说道:“马统领,今日邀你前来,是想与君共谋千秋大业!你也看到了,如今之淮南府,已是赵兌掌中之物。若不出意外,此次回京,陛下定会任命他为淮南府府君!”
马松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丁异,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河六四也已经走到了大堂中央,不动声色的给三个人倒着热茶,马松等人倒也没在意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河六四。
“马统领,赵兌平定淮南之乱,南宫哲麾下十八万大军半数尽归其手!他有此天功,陛下自会倚重,届时他手握重兵,驻与壶州府以北,马统领可曾想过,其中的威胁吗?”说着,丁异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起来。
马松对于丁异的欲擒故纵,显得有些不耐烦,沉声说道:“赵兌据守淮南,与我壶州有何威胁?莫非丁统领见上位无望,想拉着我狗急跳墙?”
丁异圆脸一抖,双眼中射出丝丝寒光,似是对马松的说辞极为不悦。
此时,一直带着面罩的霍刈拿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阴沉无比瘦脸,消瘦的下巴留着半尺长的胡须,狭长的双眼看向了马松。
“马统领身为朝廷命官多年,难道看不出赵兌的狼子野心吗?”霍刈缓缓说道。
对于霍刈,马松也有着几分忌惮,不为其它,光凭着司徒强暗通南宫哲,此时却依旧身居国师之位,这大日圣佛教便不能小觑。
于是,马松对着霍刈推手一礼,说道:“还请霍圣令明示!”
河六四低着头慢慢走到丁异旁边,给丁异续茶。
“赵兌之父赵寻,乃三朝元老,身居广衍府君,若赵兌得了淮南府君之位,他父子二人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中原大地,可还有敌手?”霍刈说完,也拿起了茶杯细细品尝。
马松一愣,问道:“霍圣令所言,是说赵家父子或许也会赴南宫哲后尘?”
霍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河六四一直静静聆听,游走在三人之间,若无其事的倒着茶。
丁异听霍刈说完,放下空杯,河六四急忙上前续满。
“马统领!若赵兌起兵谋反,你壶州之地,岂不又沦为叛军后方?”说完,丁异端起茶杯丁异一饮而尽,河六四上前倒茶。
马松面色一寒,冷声说道:“天下之人岂会全是济王之辈!若他反叛,我马松定会与他鱼死网破!”
霍刈闻听,冷冷的一笑,说道:“马统领真乃大英雄!只知意气用事,不知深谋远虑!”
“霍圣令什么意思?”马松盯着霍刈问道。
“南宫哲起兵谋反,壶州乃是其粮草命脉!若赵兌也想起事,亦要收服壶州。你也知赵兌并非昏庸济王,既然他要反,那么这壶州府君,赵兌会让你来做吗?”霍刈冷冷的说道。
大堂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马松双眼寒光乍现,低头深思着霍刈的话语,只觉得无言以对。
霍刈说的很对,壶州府土地肥沃,三面紧邻淮南府,犹如兽口含珠。而淮南府虽然也是肥沃之地,但连年征战饿殍遍野,如果赵兌想要发兵北上,那么富足的壶州,就会变成赵兌的粮草库。
南宫哲兵败,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壶州上一任府君为求自保,并没有完全按照南宫哲的要求,供应大军所需的粮草,导致南宫哲大军的粮草一直处在只够短期使用的数量,让南宫哲迟迟不敢北上攻打帝都。
如果南宫哲大军粮草充裕,那么还不等赵兌领军南下,南宫哲的大军恐怕早已攻入帝都,改朝换代了。
所以,如此重要的壶州,赵兌怎么可能会让给马松!
加上赵兌刚刚平定叛乱,就假传圣旨,降罪于上一任府君,逼其畏罪自尽。
这其中的用意,此时马松以心如明镜了。
“那么霍圣令今日召我前来,是有什么妙计吗?”马松问道。
“马统领!国师派霍圣令前来,就是因为马统领带兵多年,任壶州府君乃是顺理成章!此番赵兌回京,其麾下十余万大军群龙无首,我身为淮南军统领,只需振臂一呼!淮南军将士必定一呼百应,随我围剿赵兌所留的广衍军!届时马统领领兵自壶州北上,直逼赵兌残部!赵兌兵权尽失,国师再适时进言陛下,府君之位,你我岂不是唾手可得?哈哈哈哈!”丁异放声大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丁异已经喝了五杯茶了,茶壶里的茶水也已经下去了一半,河六四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几个人对话上,丝毫没有在意丁异会不会撑到。
马松沉着一张脸,看着霍刈一语不发,对于丁异的豪言壮语丝毫不以为意。
霍刈见状,开口附和道:“丁统领之言,乃国师之妙计,马统领不必存疑!”
马松闻听,冷笑了一声问道:“我虽在军中供职多年,可一直是个小小的壶州军统领!国师如何得知我有府君之才?”
“马松!”丁异猛地怒喝一声,手掌狠拍桌面,震得玉杯一倒,茶水尽撒,“你休要无礼!霍圣令奉国师之命而来,是因为赵兌拥兵欺主!没有你,国师一样能够扳倒赵兌!既然能让你上任府君,就一样能让你身首异处!”
丁异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马松。自从马松进门以来,对自己一直出言不逊,丁异早已恼怒不已,对马松的叱骂也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马松听完丁异的叱骂,神色一凝,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样回望着丁异。可心中对于丁异的叱骂,却是无言以对,因为丁异说的是事实。
霍刈也若无其事的坐在榻上,闭上双眼一语不发。对于马松,他一直彬彬有礼,但这个马松说话的确讨人嫌,可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只能借丁异之口表达出来。
大堂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三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只有河六四站在丁异身旁,擦着丁异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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