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平毕生的志愿,就是带领族人,重新回到可劫城。
当初铁牛村的那位先祖,带领飞羽部离开了可劫城,而且立下重誓,有朝一日定会入主可劫城,成为花族的首领。
虽然几百年来,铁牛村的历任里君都以此为志。但到了葵平这一代,这个誓言,却从入主可劫城,变成了重回可劫城。
其实葵平的改变并非没有理由。
花族医术独步天下,其灵力之中带有的回春之效,足以能做到起死回生。可想要让灵力获得这种神奇的能力,花族人在出生时,必须要在圣泉中洗身。只有浸泡过圣泉,灵力中才会拥有回春之效。
铁牛村的那位先祖,因在争夺族长在内斗中失败,未保部下性命,这才逃出了可劫城。在他离开的时候,足足装走了十桶圣泉水,以防自己的后人灵力中没有了回春之效。
然而经过了几百年,那十桶圣泉早已被用光了,只剩下寥寥几瓶,而且只有在铁牛村地位较高的人,才有资格让子嗣以圣泉擦拭身体。
甚至到了现在,葵平的一双女儿中,也只有樱早被圣泉擦拭过身体。
所以,樱芙受了伤之后,根本就无法用灵力自愈。
这也就能解释,当初河六四与葵平等一众村民进入寂声林,突遭毒蟒袭击,而伤者却要河六四去救治的原因。
但葵平并没有放弃,他带领着村民,努力研习医道。想要通过医术,来弥补灵力中没有回春之效的不足。虽然小有成果,可比起回春之神奇,却是收效甚微。
不仅如此,铁牛村因无圣泉的洗礼,很多功法都不能修习。
因为花族以医著世,天罡教在为其开创功法时,多是以其灵力中的神效做基础。所以尽管铁牛村乃是堂堂飞羽部的后人,留有许多惊世的功法,可却因为圣泉被用光,而不能被修习。
葵平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天赋更高的樱早身上,把重回可劫城的重担,也都寄托在樱早身上。这也是葵平厚此薄彼,冷落樱早的理由。
然而女生外向,河六四的到来,将樱早的心完全占据。樱早拜了实力更强的李氏为师,本是好事,可父女之间的间隙,却是日益增加。
看着一天比一天提防自己的樱早,葵平心如刀绞。
尤其在偷听到了李氏和樱早之间的谈话后,葵平推测出了寂声林中的秘密。葵平虽是狂喜,却也忍不住哀伤悲痛。
因为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愿,也明明知道这座墓葬能帮助铁牛村重回可劫城,但她却选择隐瞒了自己。
看不到希望,又遭爱女远离,葵平在绝望之下,突然想到,如果将这座宝藏的秘密传到可劫城,花族得到这惊世的宝藏,自己便是大功一件。那么到时候想要重回可劫城,便是易如反掌。
于是,葵平趁着外出购买粮米的时候,找到了番邦外国前来通商的商旅,以重金求送书信。
而那些商旅还真的知道可劫城的大致所在,辗转之下,葵平的书信,竟是被送到了可劫城。
听到这里,玉天扬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葵平和女儿之间的矛盾,玉天扬并不感兴趣。让葵平说清楚为何要往可劫城送信,也是为了讲给樱芙听。玉天扬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李氏和樱早的去向。
“那,你女儿和那李婆婆,她们去哪儿了?”玉天扬问道。
听玉天扬提起李氏,葵平黯然的苦笑了一声。
如今葵平已然知晓了李氏的真正身份,那个平日里凶恶有加的老妪,竟然就是当今花族的公主!
想起那时自己的女儿樱早对李氏的贴心侍候,尽管尝尝被李氏痛骂,可却仍旧孝顺细心,想必樱早定是知晓了李氏的身份。
葵平懊悔不已,如果自己能和樱早一样,诚心侍候李氏。等到日后李氏带着他们重回可劫城,那才是名正言顺,那才是高人一筹!
因为毕竟花族的真正统领,是公主。
而葵盛只是一个族长,公主在族中的时候,葵盛说白了就是一个管家。
这两个人身份上的悬殊,也决定了葵平日后的地位。
如果跟随公主回城,在加上自己飞羽部后人的身份,想必葵盛都要对他礼遇有加。
而如今,自己非但怠慢了公主,还将其驱逐出了山谷。自己费尽心思将消息传回可劫城,但实际上从此也就成了葵盛的一条狗,万事都要看葵盛的脸色。
葵平懊恼的抽了自己一耳光,说道:“我不知道!”
玉天扬被葵平突如其来的这一耳光弄的一怔,转而便明白了他的懊悔,于是问道:“你为何要驱逐她们二人?”
葵平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叹着气说道:“我并没有驱逐公主和我女儿!我当时眼见书信送出,心想无论怎样,都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家。于是,我便告诉族人,我们要重回可劫城了,要他们收拾细软行囊,早做准备!至于为什么突然要启程,我也只是告诉了几个亲信之人!村民世代都以身为花族为傲,要回可劫城,自然欢欣鼓舞!只有公主问我,是如何能够回可劫城的!我当时不知其身份,只知道她也是花族同胞,便没有对她说实话!现在想来,以她公主的身份尚离族多年,必定是知道可劫城中那些人的阴险。当时她并没有相信我,而是怒气冲冲的质问我!还说如若我当真带着族人回了可劫城,必定是万劫不复!我自然恼怒,于是不欢而散!可后来夜里,早儿来找我,言说重回可劫城之事还需商榷,今日她先将公主带走,等过些日子,她安抚住公主的怒气,而我也能想通其中关节,她再和公主回来!第二天,公主和早儿便双双不见踪影。”
听完葵平的话,玉天扬深深的看着葵平,似乎是想要看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良久之后,玉天扬反问道:“所以,你是女儿樱早,将公主带离铁牛村的?至于去往何方,你也不得而知?”
葵平点了点头。
玉天扬看着葵平那懊恼忧愤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便也相信了他的话。可是按理来说,樱早应该是个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村子的闺秀,她能带李氏到哪里去呢?玉天扬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玉天扬苦苦思考之时,葵平忽然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玉天扬抬起头:“我是谁你无需知晓,你只需知道你今日之所作所为,枉为一族里君,枉为他人之父!”
葵平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忍着怒气说道:“我铁牛村隐居数百年,想要重回可劫城有何过错?你一个外人轮不到你教训我!”
玉天扬冷笑道:“宏图大志人人皆有!若为志向而失良知,那便是潜图问鼎!如此无耻的勾当,我无心教训你!反正那花族世子和虎举营的官军都已被诛杀,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怕是永远也得不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石屋,将痛苦嘶吼的葵平独自锁在了屋里。
走出门口,樱芙与河六四正在等待着玉天扬,玉天扬问道:“邪教之人哪里怎么样?”
河六四点点头:“万幸!”
说着,边走边将自己所观读出来的一切给樱芙和玉天扬讲了一遍,除了樱芙所受的巫心术之伤。
“的确是万幸!”玉天扬也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邪教还不知道寂声林中的隐秘,那我们便还有机会弥补!如今只需要解决花族那边就行了!”
“你那边怎么样?”河六四问道。
“葵里君所说,你们刚刚在门外也听到了吧?”玉天扬反问道。
河六四与樱芙点了点头,樱芙问道:“你觉得他所说的,是真的吗?”
玉天扬说道:“不像有假!葵里君得知了李婆婆的身份,懊悔难当!想必是因为如若侍奉公主,会比讨好花族族长更有利可图!如今梦幻破碎,我觉得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樱芙闻听,脸上涌现出一抹悲色。
玉天扬看在眼里,心想葵平毕竟是樱芙的父亲,自己那般说他,樱芙怎能好受?
于是,玉天扬歉疚的说道:“樱姑娘,我...”
樱芙一摆手,打断了玉天扬的话:“没事!正如你所说,失了良知,便是潜图问鼎!我父亲已经将消息传回了花族,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玉天扬闻言,有些犹豫的说道:“我的确心生一计,只是...”
“只是什么?”樱芙问道。
“只是...”
“此事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婆婆和樱早。”河六四忽然开口打断了玉天扬的话,还捕捉痕迹的看了玉天扬一眼。
玉天扬看到河六四的眼神,当即明白了河六四的意思,便也没再说话。
其实玉天扬的计谋,便是将葵枨的死推到葵平身上。毕竟葵平是百年前出逃的飞羽部的后人,与可劫城有着深仇大恨。他杀了葵枨,倒也合情合理。如此一来,可劫城的那些人,便会认为葵枨送来书信是为了诓骗族长葵盛前来,然后刺杀之,报了百年前那血海深仇。而葵盛并没有前来,只是派长子葵枨来一探真假。葵平无奈,却同样不打算放葵枨一条生路。
如此一来,信中提到的惊世宝藏,便没有人再相信了。
方才玉天扬对葵平说,他怕是再也得不到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时,河六四便察觉出了玉天扬的意图。
这一计的确是最稳妥的,既能够保护了墓葬的隐秘,又能将玉天扬身上的血仇推掉,可谓一箭双雕。
然而这样做,最受伤害的,将是樱芙。
河六四怎能忍心?
打断了玉天扬的话之后,河六四抬头看向前方。
他们三人边走边谈,此时已经来到了村子中央,那尊铁牛雕像的附近。
河六四三人抬眼望去,只见那尊铁牛不知何时竟已一分为二,分开了一丈有余!而地面上还出现了一个洞口,旋梯盘旋而下。
这竟是一个地下密室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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