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锦双眼微垂,“山奈,告诉她,该如何与我说话。”
那少年原来是女扮男装,名唤山奈。
她狠狠的捏着绿染的下颚,力气大得仿佛要把人捏碎了。
“姑娘问你什么,你回答就是了,小爷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再敢答非所问,先剃了你的头发,再割了你的鼻子!”
绿染经过这半日的折腾,此时却突然镇定了下来。
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姑娘能问到我这里,只怕是已经没有其他的门路了,当年陛下几乎处决了所有知情的人,唯独留下了我监视容才人。”
叶流锦也不对她打哑谜,
“你既然想活,那便告诉我那孩子的下落,我给你黄金白银和新的户籍,让你开始新的生活。”
绿染笑了,笑容绚烂的如同四月盛开的桃花。
“我不要金银细软,送我回抚州,让我带着我娘去过安静的生活。”
“你娘?”
叶流锦有些意外,“你竟然还有亲人?”
绿染的神情柔和了几分,“看来姑娘已经派人将我的底细摸透了。”
叶流锦挑眉,不置可否。
绿染已经接着往下说道,“你们只知道当年陛下巡视江南道踩踏了我家的庄稼,马受惊踢死了我的爹娘。”
“可实际上,是我引着我爹去了那片田,是我希望他死。”
“陛下很快就看出我的心思,他觉得我年纪尚小却心智成熟,可为他所用,于是编造了一个谎言,马踢死了我爹娘,我孤身一人入了宫。”
叶流锦见她一脸凄然,已经明白了梁帝和她之间的交易。
绿染为梁帝卖命做了心腹,梁帝让她母亲过上了好日子。
她那远在抚州的母亲,其实是人质。
“送我去抚州,见到我娘,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姑娘。”
绿染抬头,眼神坚定。
山奈却恶狠狠说道,“我这就去抚州杀了你娘,到时候你不说,正好去陪她!”
叶流锦无奈的看了一眼季源。
季源立马呵斥山奈,“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京城的事情,不是打打杀杀那么容易,再敢胡言乱语,你就回去!”
山奈脖子一缩,一双黑亮的眼睛求助的看向叶流锦。
叶流锦对这个女孩还有几分好感,微微一笑后才对着绿染说道,
“我答应你,送你去抚州。”
绿染一颗心终于落地。
她的态度突然大变,跪在地上朝着叶流锦叩头。
“叶姑娘,求您快些派人送我去抚州,陛下说我母亲命不久矣,我......我怕赶不上她的最后一面。”
叶流锦转头问季源,“此地去抚州,最快多久?”
季源略一思索,“快马加鞭,三日。”
叶流锦立马反应,看着绿染,“我随你一起去。”
来回六日,时间充裕一些,十日左右也能来回。
“姑娘不可!”
绿染飞快的摇头,她不是想逃,而是真心的不想叶流锦去。
“我母亲被陛下安置在县城的一处宅子里,里面伺候的人都是他的眼线,姑娘若是去了,会暴露身份,到时候陛下说不定是狗急跳墙,对宸妃下手。”
她的眼神有些痛苦,隔着袖子的手捏成一团。
“奴婢还要求姑娘一件事,奴婢回去,也不能直接进宅子见母亲,还请姑娘让身边的高人带我悄悄去见母亲一面。”
季源见状主动请缨,
“姑娘,既然如此,我带着山奈和老南走一趟。”
老南是一个身影佝偻的老人,干瘦的身体藏在宽大的袍子里,背上驮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正是方才控制绿染的傀儡线。
叶流锦郑重的对着三人微微屈膝,“此事事关重大,有劳各位。”
山奈连忙跳到一边,有些羞赧直摆手,“姑娘可不要这样客气。”
老南的嗓子沙哑,声音仿佛是从天灵盖发出来的,“多年没有去抚州了,老朽也想回去看看。”
“姑娘放心,”季源咬紧牙关,他竟不知,宸妃在宫里被算计至此,“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山奈已经上前捏了绿染在手里,还不忘凶神恶煞的警告,“这一路你老实一些,小爷我杀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来时五个人五匹马,叶流锦让烟水把马给了绿染。
她们二人共乘一匹马疾奔,终于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姑娘,我们可要回府?”
进城后两人便下了马,慢悠悠的走到街市上。
盛京繁华,一到夜晚更是张灯结彩,辉煌如同白昼。
今日更是格外热闹。
“我许久未曾见过这样的夜晚了,索性出来了,不如逛逛。”
叶流锦难得的好心情。
抓住了绿染,事情算是进展了一大步。
烟水自然不会扫兴,带着得体的笑容默默陪在叶流锦身边。
“姑娘,今日是上元佳节。”
烟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市,突然惊呼了一声。
是么?
叶流锦也是一怔,随后唇角上扬,原来有些冷淡的表情变得柔和无比。
上元节,破宵禁,街市如鼎沸,花灯不夜时。
上一世,萧昭衍登基后的第一个上元节,也悄悄的带着她出宫来游街。
可她满心只有忐忑和不安,无心过这良辰佳节。
她还记得萧昭衍给她买了一盏造型别致的花灯,她拿在手里战战兢兢的道谢,却引得萧昭衍频频皱眉。
最后两人沉默无语的回了宫。
那盏花灯被她郑重其事的供在宫殿内,却从不取下赏玩。
叶流锦突然摇头轻笑,那时候萧昭衍一定很难过。
她抬眼望去,目光落在一盏花灯上,心里一跳,像极了前世的那一盏。
“老板,这盏花灯怎么卖?”
“老板,这盏花灯怎么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叶流锦偏头, 内心绚丽缤纷。
竟是萧昭衍。
游人如织,流光溢彩的集市前,他一身华服显得俊美异常。
“王......”
叶流锦吐出一个字,又极快的改了口,“兄长。”
萧昭衍也在看着她,眼里意外一闪而过,很快就盛满了惊喜。
她像一朵盛开的海棠,美丽而沉静。
眸光转暗,唇畔轻启。
“这盏花灯你若喜欢,我便赠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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