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与其弟郑芝虎带着十几个随从，一路快马加鞭，时日赶到南京。
其实最近的路应该是坐海船从泉州出发，一路直到南京，可是大明海禁，海船在南京附近没办法靠岸。
此时朱由检已经从扬州赶回南京。
此时南京京营征兵完毕，已经训练月余，经过李邦华的集中整训，南京京营已经大为改观，更新了兵器、铠甲，所有军营满编满员，在南京近郊，日夜操练，杀声震天。
引得南京百姓围观，老者热泪盈眶，道：“今生能再见大明王师威仪，死也无憾！”
此时却见十几骑，一路快马，飞奔直冲南京正阳门而去，被守门兵卒拦下。
“什么人，怎么敢骑马冲卡？”守卡的士卒斜端长枪，拦住了战马。
郑芝龙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通关文牒，很有礼貌，行礼道：“福建游击将军郑芝龙奉旨面圣。”
兵卒查看之后，双手将通关文牒抵还，道：“不知是将军，请。”
郑芝龙没有想到有一天也会有大明的兵卒称呼自己一句“将军”，喜不自禁，与郑芝虎等人打马而入。
一旁的郑芝虎嘟着嘴说道：“真不知道大兄怎么想的，海外天高海阔，我等聚众数万，海外称王也使得，非要来这里给人家做什么劳什子将军。”
“你给我闭嘴。”郑芝龙虽然只比郑芝虎大两岁，却是长兄如父，一声呵斥，郑芝虎顿时像霜打的茄子。
见如此，郑芝龙又耐心低声解释道：“二弟，我们祖上世代官宦，只不过家道中落，才不得以海外谋生。
男子汉，当光宗耀祖，才不枉活一世。那蛮夷之地，莫说是拥众数万，就是拥众数十万，我等在家乡乡亲眼中，也不过海盗罢了，还不如县里升斗小吏来的风光。你说是也不是？”
郑芝虎点了点头，刀口舔血虽然无拘无束，却比不了紫袍金带来的光宗耀祖。
“再说，有了官身，有了大明的金字招牌，百姓才认咱们，南海诸国才认咱们，不是更有利于我等行事。
如今红夷（荷兰）、佛郎机（葡萄牙、西班牙）蛮夷凭借坚船利炮，横行南海，我等若不背靠大明，岂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胜则无力进取，败则进退维谷，你说我该不该来？”
郑芝虎听完，这才明白郑芝龙深谋远虑，道：“还是大兄思虑深远，是俺蠢钝了。”
郑芝龙笑着摸了摸郑芝虎的脑袋，道：“小弟，赶紧走吧，陛下还等着我们呢！”
郑芝龙到兵部报道，给宫里递了折子。
王承恩噔噔噔一路小跑，在门口跌了一个大马趴，惹到姐妹花嘻嘻直笑。
“多大了，还不稳重，可摔疼了？”朱由检一边责备，一遍安抚。
对于这位从小跟自己的大伴，朱由检还是有感情的。
王承恩则赶紧爬起来，顾不得许多，将奏折双头捧过头顶，道：“刘相八百里加紧，蒙古的。”
朱由检吃了一惊，一把抢过，打开，快速浏览。
“好个林丹汗，打不过女真人，就来讹诈我们大明。莫不是觉得我大明是软柿子？”朱由检愤怒。
“陛下，是否传旨边镇，予以还击？”
可是朱由检毕竟不是曾经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暴怒之后，迅速冷静，因为有着“自挂东南枝”的威胁，现在的朱由检比历史上的朱由检更谨慎，更冷静，更包容，他知道自己主要敌人是谁，其他的都可以拉拢，绝对不能重蹈几面作战的错误，当忍则忍。
朱由检平复起伏的胸脯，最后长叹一声，道：“答应他，通通答应他，不仅如此，还告诉他，可以以马匹、奴隶换取粮食，铁器、火器。告诉林丹汗，朕可以与之结为兄弟，希望其将女儿嫁给朕，以成两姓之好。”
“遵旨。”太屈辱了，王承恩想要劝阻，可是想一想，太监不得干政，自己何许人也，怎么能阻碍皇爷的决断，只好说了一句。
“另传旨草原各部、朝鲜及东北林中百姓，一颗女真人的头颅可以换一百斤大米，一颗女真将领的头可换五百斤大米，一颗女真贝勒、亲王的头，可换黄金千两、赐伯爵。”朱由检没法子了，他只有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以粮食为诱惑，挑动草原各部、女真内部相互厮杀，以减轻明朝的压力。
消息如北飞的鸿雁，将皇帝的恩典带到了草原、森林、大漠，飘进了牧民的蒙古包和林中百姓的寨子里，还有朝鲜的木房子。
小冰河期已经到来，长城以北一年比一冷，牧草一年比一年少，牛马瘦弱，林中百姓没有了衣服和食物，就连鸭绿江那边的朝鲜也是旱一年涝一年，北部的猎户已经很多年没有换衣服，吃稻米了。
一个漆黑的夜晚，一户察哈尔的蒙古牧民巴尔老爹的蒙古包里，一个络腮胡子，看着瘦弱的孩子饿的青紫的小嘴。老泪纵横。
“阿爸，弟弟都这样了，干吧！怎么样都是个死呀！不如做个饱死鬼。”长子莫日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是草原上有名的神射手。
巴尔老爹眉头紧锁，半天，说道：“明朝人狡诈，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是骗我们的，我们全家可就完了。”
“难道我们全家现在不是完了吗？”年轻人一脸悲愤，道：“大汗已经抛弃了他的子民，今年草原大旱，冬季寒冷，大雪覆盖了整个草原，牛马冻死无数，可是伟大的林丹汗，只知道在被窝里抱着自己女人，摸着白净的屁股，心里哪还有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可是就算要干，就我们父子，又怎么能成呢？”
“如果加上我们呢？”一个声音在帐外突兀响起。
巴尔老爹紧张的抽出马刀，发现来的却是自己的安达毕力格。
毕力格带着七八个牧民走进帐篷，带来个各家仅存的肉干，汉地的小米和一些乳酪。
“谢谢，谢谢你们。”
毕力格但系下跪，道：“林丹汗抛弃了我们这百帐黑头百姓，长生天却将寒冷和瘟疫降临在无辜的人身上，如果我们坐以待毙，明年开春，这里就只有累累白骨，巴尔，你是我们的百户长，带着我们干吧！
一家抽一丁，可得骑兵百人，辽西金狗村落距离我们这不过百余里，我们明日清晨出发，日落时分就能到达，借着夜幕，赚他几十个脑袋去大明换粮食。干吧！”
巴尔看着病床上的小儿子青紫的嘴唇，终于点头，不过他安排众人，在他们走了之后，其他人全部赶着牛羊，向明朝的长城脚下去，在那里集合，防止一但失手，女真人血腥报复。
众人同意。
蒙古草原的勇士从来不需要训练，他们是天生的骑兵，没有小马高，就已经能骑马射箭。
一百人蒙古小队经过一日奔袭，在下午十分，就已经到达，大家藏好马匹，干嚼肉干，喝一口，马奶酒，趴在小树林中，静静的等待太阳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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