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旺这一出戏,演得和真的似的。
幸好,姜念薇知道百里敬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提前做好了预防。
当初一听到他中毒,姜念薇便觉得不太可能,再加上阿昭的情报网,百里敬尧绝非轻易会落入陷阱的愚者,他的每一步行动,都似乎暗含深意。
于是,她暗自揣测,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或许正是他精心布下的一局棋,目的便是要试探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人,观察他们的反应,洞悉他们的立场。
百里敬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如重锤:“陈公公,慧贵妃对朕有失恭谨,其贵妃之尊,自今日起,剥夺殆尽,打入冷宫,以儆效尤,反观燕嫔,照顾有功,朕心甚慰,特晋升为燕妃,并赐以珍稀琉璃树一株,以示嘉奖。”
慧贵妃闻言,面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她颤声呼喊道:“陛下,陛下,臣妾所做一切皆是为陛下分忧,情深意重,陛下怎可如此薄情寡义,将臣妾置于那般境地?”
百里敬尧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抹不耐,他轻轻摆了摆手:“来人,将慧贵妃带下去,她的哀声求饶,只会让朕更加心烦意乱。”
“陛下,陛下……您不能如此对待臣妾,长生不老……”
话还没有说完,慧贵妃已经被人捂住了严实的捂住了嘴巴,粗鲁的拖了下去。
言罢,他轻轻揉了揉紧蹙的眉宇,这一场戏,已让他心力交瘁。
但也看清了周围人真正的本事,这姜道长确实深不可测,他自认为做的滴水不漏,对方竟然能猜到自己的意图。
或许,这世间真有那未卜先知之能,让姜道长能窥视天机;又或许,他仅是智慧超群,心思缜密至极,方能于细微处见真章。不论真相如何,他无疑是一位世间罕见的奇才,让百里敬尧心中暗自赞许,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这位姜道长一入宫,他便派人前去寻找白云观,查询是否有这号的存在,结果没有让他失望。
白云观确实存在,还是个十分神秘且灵验的道观。
确实有个姓姜的道长,只是他经常云游四方,猜不出他会何时何地在哪里出现。
如此一来,那也就不得不意味着他必须放弃谭阳朔,只是可惜了摘月楼,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百里敬尧早就想好了说辞,将这一切都怪罪在谭阳朔的身上,慧贵妃一倒台,魏家的势力也可以乘机铲除。
夜幕如墨,深邃而压抑,谭阳朔孤身囚于阴冷潮湿的天牢之内,四周唯有铁链碰撞的空洞回响,与他心中无尽的叹息交织成曲,凄凉而绝望。
“不可能,陛下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我的,就算陛下放弃了我,还有慧贵妃,她可以救我。”
然而,这幽暗之地,却似人间炼狱,藏匿着无数令人胆寒的秘密与酷刑。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的鞭笞与折磨,直至肌肤绽裂,鲜血淋漓,谭阳朔的意志在无尽的痛苦中摇摇欲坠。
"罢了,罢了……别再打了,我说……我愿意坦白一切,只求不要再折磨我了。”
傅容瑄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停下,“让他说!”
谭阳朔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声音虽弱却清晰可闻:“傅大人,在下斗胆,恳请先赐我一瓢清水润喉,再予一顿饱饭充饥。唯有如此,方能将所知之事,无一丝遗漏,尽数奉告。”
他心中明镜似的清楚,这请求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不得不做此尝试,希望能在这绝望之境中寻得一线生机,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
傅容瑄闻言,眸色微沉,片刻的静默后,他缓缓点头:“也罢,念你即将赴黄泉,这‘断头饭’便让你提前享用。”
热气腾腾的饭食甫一端至,谭阳朔的双手却已染满了猩红,他眼眸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渴望,不顾一切地欲以那沾满血迹的手指去触碰那份温暖。而一旁,傅容瑄的神色骤变,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方才送饭之人的异样——那是一个他记忆中从未有过的陌生面孔。
“住手!”傅容瑄低喝一声,手疾眼快地将谭阳朔手中即将倾覆的饭碗猛地一拂,热腾腾的饭菜顿时洒落一地,化作一片狼藉。他沉声道,“此事蹊跷!速去,将那名狱卒追回!”
谭阳朔望着满地的饭菜,心中五味杂陈,眼眶泛红,几欲落泪,“傅大人,莫非连这最后的一丝慰藉,您也要从我手中夺走吗?”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与哀求,在这阴冷的牢房中更显凄凉。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打破了室内的凝重,一只老鼠不知何时从阴暗的角落窜出,毫不犹豫地啃食起地上的白米饭粒。起初,它还显得颇为享受,但仅片刻之后,便见那小鼠身形突然僵直,四肢抽搐,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沫,触目惊心。
谭阳朔的脊背如同被寒风穿透,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脊椎蔓延至全身,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与后怕。“这……莫非,这之中竟暗藏毒计?”他的声音颤抖,几乎难以成句。
傅容瑄则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凝视着他,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此刻,你当真还愿赴这场鸿门宴?那幕后之人,已然不惜以你之性命为代价,如此决绝,你还要继续为她遮风挡雨,守护那份虚妄的忠诚吗?”
谭阳朔闻言,眼帘缓缓合上,似是在与内心深处的挣扎做着最后的较量。随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决绝与释然。他跪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却字字清晰:“我……我说。所有的一切,我都将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
宫里的消息一传出,百里赫的后背冒了一阵冷汗,他原本以为父皇真的出事了,很快便能继承皇位。
母后却劝他:“一切不要激动的太早,你父皇,哪是那么容易出事情的人,只怕其中有诈啊,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没想到一语成谶,果然父皇安排的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文秀婉心中倒是确实有些高兴,毕竟慧贵妃在宫中一直都是与她分庭抗礼的死对头。
如果她有一儿半女傍身,或许还不会落到这么惨的结局。
只可惜啊,她早就将百里敬尧看透了,帝皇的心中,哪里有什么情爱。
无非就是权衡利弊,你有用处,便会宠你,若是没用了,就弃之如敝履。
而目前看来,慧贵妃已经被放弃了。
百里敬尧将册封了燕嫔,自然也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她好操控,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家世普通,根本没有什么可忌惮的。
文秀婉摇了摇头,知道百里赫的心思还是不够深沉,“你啊,还是需要历练,不要整日痴迷一些奇怪的东西,要多揣测你父皇的心意,虽然你现在是太子,却不能保证皇位真的会落在你的身上。”
“我听闻,你最近一直痴迷穆国公主,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万不可被这样的女子迷惑了心神,太子妃不管做了什么事情,都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孰轻孰重你必须分的清楚。”
百里赫心中不满:“母后,儿臣当然知道轻重,若不然,太子妃又怎么可能只是禁足那么简单的惩罚,你可知,她可是谋害皇嗣,温侧妃如今已经不能生育,儿臣只是这样惩戒她一下,不过分吧!”
文秀婉叹了一口气,“当初与孟莞然海誓山盟,执意要将她纳为太子妃的可是你,如今厌弃他的又是你。”
“母后,您也说过,儿臣身份尊贵,身边不止是会有太子妃一名女子,如今她善妒下毒,又怎么不令人心怀恐惧,孰是孰非,儿臣心中自有定论!”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你心中自有定论就好!”
文秀婉不再多言,这个儿子一向如此,但谁让自己就是宠他。
相反,如今百里昭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倒是让她开始担忧起来,害怕他暗中正在谋划什么。
本来百里昭一进京,她便打算分散他的兵权,但如今京城中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都让她有些措措手不及。
如今是时候,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小儿子了。
短短半个月,宫里的情况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姜道长成为了百里敬尧最信任的道士,而宠妃也变成了燕妃,慧贵妃好似没有存在过一样。
但这摘月楼始终是个棘手的存在,百里敬尧便想问问姜念薇的意见。
姜念薇轻轻一瞥,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随即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庄重:“此楼之下,冤魂累累,皆是未了之愿,未散之恨。陛下若欲行超度之举,万不可再添杀戮,否则非但不能平息怨怼,反将激起更烈之反噬,于陛下修行之路,实为不利。”
百里敬尧顿时了然,只是这楼中有一位姑娘却是特殊的,虽然她也是阳差阳错被拐了进来,但百里敬尧却是真的喜欢她,她名叫采苓,曾是青楼的花魁。
而且因为宠爱她,百里敬尧准许她每个月可以有两次机会从摘月楼出来,此女不能出宫,必须留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安心。
其余女子,皆不知身在何处,但他生性多疑,还是害怕秘密泄露出去。姜念薇轻轻一瞥,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随即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庄重:“此楼之下,冤魂累累,皆是未了之愿,未散之恨。陛下若欲行超度之举,万不可再添杀戮,否则非但不能平息怨怼,反将激起更烈之反噬,于陛下修行之路,实为不利。”
她的话语,如同清泉石上流,清澈而深刻地提醒着百里敬尧。他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深思,心中暗自权衡。摘月楼内的隐秘,如同暗流涌动,绝不能让外界窥得一丝一毫。
“陛下,此间种种,皆源自谭阳朔与慧贵妃之暗合阴谋,与您圣明无干。
姜念薇虔诚的说道:“贫道将会在郊外建造一座道观,为冤死的亡灵祈福。”
“姜道长所言,深得朕心,朕准了。”
“多谢陛下。”
姜念薇深呼了一口气,总算是保住了楼里这些姑娘的性命。
想必百里敬尧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会让这些女子去道观做道姑,名义是祈福,实则是一辈子将她们圈进在其中,这样便能保证,这些秘密永远不会流传出去。
姜念薇知道摘月楼中的秘密,但是当她踏入其中之后,还是被这里的场景所震惊。
每一间隔间里都住着一名女子,她们不知道其它人的存在,每日等着神秘人的临幸,有时候神秘人只会宠幸一名女子,有时候会宠幸多名女子,但她们始终不知道让她们失去自由与清白的男子到底是何人。
为了不让她们看清神秘人的真实面目,他们会给这些女子暂时服用使人失明的药,有些女子尚且有救,有些女子一辈子都无法看见外面的世界了。
往上的楼层更为可怖,即将死去的女子会被制作成各种丹药,手段之严酷,让姜念薇也不经毛骨悚然。
这里不应该叫摘月楼,应该叫地狱,是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
她会妥善安置这些女子,也会尽全力救治他们。
相比较起慧贵妃和谭阳朔,百里敬尧才是那名最可恶的罪魁祸首。
因为身边还有百里敬尧的其他手下在,她只能装作一副淡然不在意的模样。
一名女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身形瘦弱,不敢说一个字。
她们若是多说话,便会被其它小道士折磨欺辱。
谭阳朔认罪之后,百里敬尧就将魏氏一族连根拔起,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魏暮羽曾经自诩为天之骄子,如今却也落得一个流放的下场。
他的甚至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看到曾将的魏府被贴上封条,而自己被押送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然而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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