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和奶奶走到我身边。
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房呢？”
我的脑子还是恍惚的，而且打心底觉得，房夏这样神经质的行为就是在为我们一家徒增不必要的麻烦，索性随口回了句：“那丫头情绪不稳定，我什么都没说，她就自己跑了！”
“跑了？”
脸色最难看的是奶奶。
她老人家挣开爸妈的搀扶，冲到我面前：“人家这么乖的姑娘，肯定是你又说了人家什么难听的话，要不然人家能跑吗，这上海人家第一次来，跑丢了怎么办，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去找找。”
“哎呦，奶奶，她好歹是大学生，现在信息这么发达，怎么可能走丢？”
“你再说，再说信不信我揍你，气死我了？”
四个人的谈话，其中有三个人想要揍我。
迫不得已，我只能脱离大部队，踏上了寻找房夏的道路。
上海很大。
大到两个陌生人，在这座城市里，可以一辈子都不会碰上一面。
我被爸妈和奶奶抛弃之后，站在地铁站门口，却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去。
掏出手机之后，才发现我们之间，甚至连对方任何联系方式都没有。
无奈之下，我找父亲通过村里的层层关系，他又说了些谎话，才终于要到了房夏的手机号。
按照这个手机号，我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阵子，才终于通了，那边的房夏还带着哭腔：“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你在哪？”
手机对面，房夏愣了会，在听出我的声音之后，又犹豫了一阵子，才委屈说了嘴：“地铁上。”
“你打算去哪？”
“外滩。”
“在外滩和南京路那个路口等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哦！”
无比简短的通话之后，我们结束了通话。
我也有了方向，坚定的进入了地铁站，开始往外滩的方向去。
……
从南京东路地铁站出来，永远是人潮汹涌，而我已经没有了上一次来上海时候，初来乍到的兴奋，更多时候，更多的是在思考等等见到房夏应该说些什么？
一路地铁，已经让我逐渐冷静下来，我不能不承认的是，在所有人里面，不管我对谁发脾气，而最不应该的人，都是房夏。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跟我们来上海的，我们都是刚刚认识没有多长时间的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就因为这些，她可以主动来帮助我照顾奶奶，这就是最大的恩情。
是我错了。
我裹紧大衣，顺着人潮往外滩的方向走，几乎不需要走多远，就能够看到高耸入云的外滩天际线，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往天上看，唯独我，视线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我本以为，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房夏，会是一件非常费劲的事情，但过程远比我想想的容易的多。
她很听话的站在行人路灯的杆子边上，时而看看人群，时而看看手机，看样子应该是在找我，而有了无数个擦肩而过姑娘的对比，我才发现，她比我记忆中似乎还要漂亮，是那种不加修饰看上去就非常温柔的姑娘。
我走到她身边，拍了拍房夏的肩膀。
示意她跟着我继续往外滩的方向走。
她很听话。
小碎步跟上来，在人潮的裹挟之下，和我走的很紧，但是又生怕和我发生肢体上的接触，偶尔会往边上撤一点。
直到汇入真正大部队的时候，她终于还是被人裹挟着贴在了我的身上。
我尽力为她撑出一片天地，往人少的地方走。
但每一处，人都多的要命。
直到在黄浦江上面，出现了巨大的无人机表演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过来，明天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怪不得整个上海会有这么多的人。
“江淮，我们也停下来看看吧？”
房夏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我则点了点头。
为了看得更清楚，我就带着她往江边走了走，挤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江面波光粼粼，天上无人机熠熠生辉。
那群无人机，不断变换队形，展现这些年来科技的发展，也为我们送出阳历新年的祝福。
每一帧都很美好。
但我一秒钟都看不下去。
我压根不觉得，这是我现在应该呆的地方。
亲人的离去，我可能经历过，但我的爷爷似乎是在我还没有意识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内心的那份痛楚，就像是一摊沥青，让人抹也抹不开，甚至烫的厉害。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房夏在人群中扯了扯我的手：“对不起，江淮。”
对于这句话，我有些意外。
我低着头看着她：“其实我已经想了一路，等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应该和你说什么对不起的话，但是现在，你抢了我的话题，所以我应该说些什么？”
“那你什么都可以不说。”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让我在路口等你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你，四处找你，但是发现好多好多人，害怕你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你的时候，就慌了，我觉得我实在太意气用事了，奶奶毕竟是你的家人，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是应该的，而我生你的气，是不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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