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在朝堂上引起了争议——一国之君,还在丧礼之中便搞这些玩物丧志的事情,成何体统?
而这件事情对于都察院,以及六部给事中,这些追求所谓的“青史留名”的职业喷子来说,反而成了一个机会。
洪武大帝咱们惹不起。
这位新帝十几岁的年纪,又刚刚登基,可不正好拿来开刀?——新帝登基咱们就不畏强权,勇敢劝谏,多刚直啊?这不得给我记一笔?
再加上。
这些人经过了几天的观望。
从黄子澄、齐泰、周德兴几人的结局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陛下不会轻易杀人,否则在与朱允炆有联系的人里,他为何只杀了一个黄子澄?因为他有把柄——黄子澄在大殿直呼“朱允熥”之名。
所以这些人这几天私下里都在暗搓搓地谋划着此事。
准备今天早朝来一波。
言官谏言天经地义!
只要不过火,陛下应当不会动他们。
只是刚刚任亨泰提起明日的登基大典。
许多人被朱允熥的眼神一扫,心里莫名地就有些动摇了起来,不少人交换着眼神准备作罢,择日再参。
却没想到。
这位新帝自己主动点明了!
站在一旁的右都御史詹徽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我就说你别惹他,这个小狐狸比什么都精,你当他年纪小好拿捏?某些方面,他比大行陛下都难搞!我看你要倒霉。」
右都御史袁泰扯了扯嘴角,眼神顿时就弱了几分,只是朱允熥都点名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给自己定了定神,慨然道:
“启禀陛下,如今尚在大行陛下丧礼之中,臣听闻陛下却于乾清宫之中亲自侍弄花草、冶炼陶瓷,实在不妥!”
还不待朱允熥说点什么。
武将队列之中立刻就有人坐不住了:“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陛下有错?陛下怎么会有错!?”
见此情形。
朱允熥嘴角噙起一抹淡笑。
往自己身后的椅背上一靠,右手扶在扶手上,指腹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仿佛早知会如此一般,淡然看戏。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朱允熥昨天才刚送出去一箱子玻璃,可不得趁热打铁,使一使这杆枪?
随着淮西勋贵之中一人出声。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叉着腰对着袁泰等人就是一阵开喷:
“就是!什么叫‘侍弄花草’啊?大行陛下驾崩,咱们陛下悲痛万分,植木自古以来就有寄托哀思之意,陛下这是大孝至诚!有何不妥?哪里不妥了?”
“陛下孝心可表,苍天可鉴定!微臣敬佩!”
“倒是你们这些人,陛下去了也不见你们多伤心,反倒责备起陛下的一片孝心?”
“他娘的,你们安的什么心!?”
奉天殿上。
顿时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以蓝玉为首的一脉淮西武将立刻开始唾沫横飞了起来。
对于袁泰等人来说。
纵然他们本来已经差不多打消今天参奏的这个念头了,可现在这个话题被挑到了明面上来,他们自然得上。
“刚直不阿,敢于参奏新帝”这种事情,第一回能上史书,第二回就不一定了。
况且他们和这群淮西莽夫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尽孝心为何不能等下葬之后?”
“大行陛下尸骨未寒呐!怎可做这些玩物丧志之事?”
“植木便也罢了。”
“冶炼陶瓷总不能寄托什么哀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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