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临脸色平和,没有丝毫心虚,解释道:“她跟我没关系,是她爷爷跟我家老爷子有关系。”
见我面露困惑,苏盛临继续解释:“许老先生是我爷爷的部下,深得老爷子赏识,得老爷子一路提拔,做到军区司令。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兄长吗?是我父亲战友的遗孤,一直在部队,我哥这些年就在许司令部下任职,也得到许司令一路提拔。当然,我哥是很厉害的,立过两次一等功,差点命都没了。两个月前,许司令退休,就时常过来走动,陪老爷子下下棋,回忆下曾经的光辉岁月。”
我认真地听着,第二次从苏盛临口中得知那位兄长的事迹,心里不禁充满好奇。
同时得知许芊凝的家境,也让我心里莫名有了危机感。
原来她爷爷竟官至军区司令,跟苏老爷子还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至于你说的许芊凝,其实我跟她还是很多年前,在部队大院见过。我以前不是跟着老爷子在部队历练了几年吗,那时候住部队大院,许芊凝暑假去看望爷爷奶奶,都是一个院子的,自然也互相认识。后来我渐渐大了,性子也沉稳安定下来,加上学业紧张,就比较少去爷爷部队的驻地,跟那位许小姐也就没什么交集了。”
我听完,大概明白了,但又好奇不解,“那她为什么跟你这么亲热?是不是小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她本科也是华大的,毕业后出国进修,不久前才回国,上次跟我们一起参加校庆。”
苏盛临又转头看着我,稍稍迟疑了下才说:“我不久前得知,她当年报考华大,其实……也因为我在华大。”
我紧紧皱眉,突然想起一事,惊讶地道:“不会她就是你那个谈过不久的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苏盛临笑了下,连忙否认,“不是她,我跟她真没什么交集,我说的那个短暂相处的女朋友,听说已经在国外成家,我们完全没有联系了。”
好吧……
我心里悬起的石头又放下。
“上次校庆,许芊凝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跟你打招呼了,你当时没理他。”
苏盛临神色平和,“我没太注意,认识我的人挺多,我不是每个都认识,尤其是女孩子,我更没关注。”
我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怀疑地问:“是不是啊……你这条件,这么多年就没有主动扑上来的?”
苏盛临一本正经地道:“保镖会拦住,不熟的人无法近我身。”
“是吗?”我想起一事,故意找茬,“那天从法院出来,我继母怎么扑到你脚下了?”
苏盛临说:“我跟你在一起后,保镖才没那么近身跟着了,所以那天让你继母钻了空子。”
嗯,我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不过,那天保镖出现的也很及时,很快就把唐秀娥拉开制住了。
见我不说话了,苏盛临主动追问:“还有什么疑惑,都问清楚,省得产生误会。”
我抿着唇瞥他一眼,语气酸溜溜地道:“许芊凝明显喜欢你,而且喜欢了很多年,现在再加上祖辈的关系……”
话没说完,但他肯定明白。
“不会的,家里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我笑笑,“只是女朋友而已嘛。”
许芊凝说过,结了婚还能离,何况只是女朋友。
她还说,苏老爷子不可能同意苏盛临跟我在一起——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苏盛临见我这般嘀咕,马上认真地道:“我说过,我对感情从不儿戏。”
话落,他看着我越发深沉,迟疑片刻道:“其实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能结婚。”
什么?
我惊得目瞪口呆,紧紧盯着他,而后甩甩手讪讪一笑:“你别开玩笑了,这可是终身大事,你怎么能这么草率。”
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生欢喜。虽然理智上我很清楚,我们修成正果的阻碍很大,可能性很低。
但起码此时,他的真诚和态度让我很是感动。
见我回避这个话题,苏盛临看向我问:“你还不相信我吗?”
“没有,我当然相信你。”我摇摇头,决定实话实说,“但我之前遇到过许芊凝,就是元旦时,她跟我讲,苏老爷子不可能同意我跟你在一起。”
苏盛临脸色一沉,“她这么跟你讲?”
“嗯。本来我不该说这些,背后讲显得我在污蔑别人,但今天遇到看她对你的态度——”
“是事实当然应该讲,否则话藏在心里就酿成了误会。”苏盛临安慰我,又皱眉问,“你一直抗拒去看望老爷子,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底气不足地笑了笑,“不全是,但也的确害怕自己不能让他老人家满意。”
“不会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苏盛临很笃定地保证,可我心里依然忐忑。
苏家门风严谨,大家庭气氛和睦融洽,如果因为我让他们祖孙关系出现裂痕,那我无疑是罪人。
可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我也不好说太多,以免搅得苏盛临心里不安。
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公司楼下,苏盛临说晚上下班再来接我,被我拒绝了。
“年底都忙,你不用这样跑来跑去,我坐地铁也很方便的。”
“你是不想看到我?”
“没有。”
“那就等我来接。”
“……”我无力拒绝,只能默许。
此时我想,大概他的第二个缺点,就是这有点稍稍过剩的强势和控制欲吧。
回到公司,小樱桃立刻迎上来。
“晚姐,你来了……”
“她还在我办公室?”
“是的,不肯走,还要我给她端茶倒水地伺候着。”小樱桃趁机告状,一脸抗拒。
我无奈地笑笑:“辛苦你了,去忙吧。”
我推门进去,看到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唐秀娥弹坐而起,脸色有些拘谨受惊,可在看清楚进来的人是我之后,马上又换了副脸孔。
“江晚,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躲着我。”
我走到办公桌后,神色淡淡,看都没看他一眼,“你又找我要钱?我说过了,没有,有也不给,你想告就去告吧。”
唐秀娥走到我办公桌前来,脸色透着愤怒和无奈,“你不给我钱也行,那你给你爸找好医院,他很快就要出来治病了!”
我跟律师咨询过此事,心里早有数,但当听到这话时,还是暗暗一惊。
这效率很高啊!这么快就要出来了?
见我面露疑惑,她解释道:“再不出来人都快没了!”
我顺着她的话说,“既然他已病入膏肓,那去医院治疗也不过是浪费医疗资源,他自己还拖着受罪。”
“江晚,你还是不是人!”唐秀娥拔高语调,“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没有他哪有你?”
“可我若能选择,我宁愿不出生也不想要这种禽兽不如的父亲!”我毫不示弱地怼回去。
“……”唐秀娥气得嘴哆嗦,眼眶泛红,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压抑已久的恨再次被搅起,忍不住说出更多:“当年我妈得癌症,没有钱化疗时,我可是跟你们苦苦哀求过,你们当时怎么说的?”
我还记得他们当时的嘴脸,于是模仿着他们的语气:“这都是命……要顺从命运的安排,你妈就是命不好——怎么现在轮到江海洋病重时,你们却想跟命运抗争了?”
唐秀娥嘴巴动了动,结巴地道:“你妈,她得的是癌症,化疗只会更痛苦……也治不好。”
“江海洋那一身并发症,就能治好了?过度治疗也是徒增痛苦。”
“不一样的……你爸那病,只要肯砸钱,请好医生,是可以延长生命的,多活个三五年都没问题。”
“呵……”我不屑地笑了,“那种禽兽不如的畜生,多活三五年做什么?专门对付我?还是想办法再替你们母子捞点钱?”
这话一出,唐秀娥脸色明显心虚,连眼神都闪躲起来。
她以为我不懂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若非有利可图,若非另有目的,她怎么可能这么积极奔走,我才不信她对江海洋的“爱”有那么深。
不过是想趁着江海洋还没死,赶紧让他发挥点剩余价值。
说白了,也不过是吃人血馒头。
“怎么,被我戳中内心,哑口无言了?”见她不吭声了,我冷哼着嘲讽。
唐秀娥吞咽了下,厚着脸皮结巴地道:“反正她是你亲爸,这责任和义务你逃不掉的!”
丢下这话,她灰溜溜地转身出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沉浸在这种无力的悲凉和浓烈的愤怒中。
我心里遏制不住地想,最好他病得更严重点,早日去找阎王报道,去黄泉路上给我妈跪下道歉!
想到这里,我脑子里突然一灵光。
对!
他还欠我妈一句道歉,虽然我妈听不到了,可不代表他就能省略。
趁着他还没死,要赶紧给我妈道歉!
思及此,我心里有了另外的打算。
————
日子忙碌,年关将近时,我也要去欧洲出差了。
我没等到唐秀娥再来要钱,却率先收到了一段短视频。
不知顾宴卿是如何说服了他妹妹,顾语甜通过律师,公开发布了一段道歉视频。
视频中,她诚意十足地跟我道歉了。
“我不该干预我哥跟江女士的个人感情,更不该用违法手段企图陷害江女士,我向她真诚道歉。”
而后,她面向镜头鞠躬,一脸不甘又一脸悔意地道:“江晚,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
视频一经发布,好多朋友立刻转发给我,都在恭喜,说我终于大仇得报,让顾家颜面扫地。
我心情倒挺平静。
其实道不道歉的,于我而言也没有实质意义,不过是争一口气。
但顾语甜能做到这一步却需要很大的勇气,我还是挺意外,心里多少也觉得解气。
顾宴卿又给我打来电话。
“甜甜已经道歉了,你什么时候出具谅解书?”
“我这两天就联系律师处理这事。”
“能不能今天?”
我有些不解,“要这么着急吗?”
“你说呢?如果换你被关在看守所,你怕是一秒钟都嫌多。”
他这话让我极其反感,忍不住回怼:“我又不像某些蠢货,又菜又爱作,把自己作进号子里。”
气氛瞬间僵住。
我才不管他高不高兴,接着道:“现在是你们求我,起码态度好点,拿出诚意。”
片刻后,顾宴卿再开口,态度确实好转了些:“你不是很想跟我早点摆脱关系吗?你尽快出具谅解书,我跟你去办别墅的过户手续。”
我忍不住勾唇浅笑。
想不到,他如今倒是挺识时务。
没等我开口谈判,他竟主动提起。
“行,不过你要先跟我办了过户手续,我再出具谅解书。”
我对顾宴卿毫无信任感可言,担心他到时候出尔反尔,又吊着我,只能先要挟他。
“江晚,这两件事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顾宴卿又生气了,语气犀利起来。
我还是轻描淡写:“于我而言,当然是跟我利益相关的事情更重。你妹妹在看守所呆多久,跟我有什么关系?”
“……”手机那端沉默,显然是气得哑口无言。
“你可以好好考虑下,若是考虑得快,今天还来得及,若是慢点就又要到明天,那你妹妹就要多受一天……”
“行,现在就去政务中心,办过户。”
我露出满意的笑,挂了电话后,跟小樱桃交代了声,就赶紧出门了。
再次来到政务中心,我心情有点复杂。
想起上次来这里,正要办理过户手续时,江怡气势汹汹地出现。
我及时开溜,躲过一劫,江怡把怒气发泄在顾宴卿身上,一杯热可可泼了顾宴卿一身。
今天再来,物是人非,江怡已经离世不在了。
我先到达,等了十来分钟,就在我怀疑顾宴卿是不是又要放我鸽子时,坐在轮椅上的他姗姗来迟。
他的秘书跟着。
等走进了,秘书上前一步到他身侧,将手里一个环保纸袋递给他,然后恭敬地一点头,悄然告退。
顾宴卿的轮椅是电动的,他自己就能操控。
他坐着轮椅又往我面前驶近了点,拎起手里的环保纸袋:“你最爱喝的,热可可,上次那一杯你没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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