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没亮,碧落院外就已经围满了人了。
“把杀人凶手交出来!”
“把杀人凶手交出来!”
轰隆隆的锤门声,还有愤怒怨恨的叫喊声,充斥在碧落院的上空,将附近林子里的冬鸟都惊飞了。
耳房内还在休息的小黑和其他几个守门的护卫,听见声音连忙冲了出来,衣服都来不及穿好。
“谁啊?敢在王爷的碧落院前这样喧哗!不要命了吗?!”
小黑手里拿着刀,带着几个兄弟怒气冲冲地去开门。
然而,他们刚把门打开,就见外面一群衣衫破烂的灾民冲了进来。
那冲击力强得很,直接将他们挤到了大门两边,哭喊声在耳边沸腾,将他们怒斥的声音都淹没了。
“求王爷把杀人凶手交出来!”
“求东篱王将杀害百姓的凶手正法,为我们百姓报仇啊!”
一时间,前院跪了一地的百姓。
他们哭喊着,在院里直磕头。昨晚刚积下厚厚的雪,不消片刻,就被那些人的额头压得严严实实,成了透明的冰块,印出下方若隐若现的红色血迹。
内室的百里墨卿将小依儿的被子掖好,随后自己穿好衣服出了门。
北及南起也早就守在内室外了。
南起给他穿上大氅,眉间跳动着几分不悦,“主子,是一群灾民。他们哭喊着,说要把什么杀人凶手交出来。”
北及将轮椅推了过来。百里墨卿看着那轮椅,眸色微变,随即坐了上去。
“什么杀人凶手?咱们碧落院怎么会有他们要的杀人凶手?”
南起不解,觉得外面那些百姓有些莫名其妙的。
一大早就跑来大闹碧落院,他们这是一点也不将主子放在眼里啊!
“去看看吧。”
百里墨卿知道,那些百姓,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大闹碧落院,其中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是灾民营的人?”百里墨卿想起来什么。
北及想了一下,回道,“看穿着,应该是灾民营的人。”
南起疑惑,“灾民营出了事,为什么府衙的衙役没有来报?”
那灾民营是苏素手底下的人在看管的。按理来说,若是难民营出了事,他应该第一时间来报才是。怎么如今灾民都把碧落院给围了,也没见一个人来禀报啊?
舒禾在后院里睡得正香。
昨夜她等于是熬了个大通宵,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感觉刚闭上眼,就被一阵拍门声吵醒了。
“禾姐姐!禾姐姐!外面出事了,快起来啊!”
防备军营里,张之仪收到碧落院被围的消息,立即点兵出发。他的身后,是穿着一身银色铠甲,气宇轩昂的舒元清。另一边,是手持黑色大弓的许岩。
自从上一次守城战之后,他的这张大弓,走到哪,带到哪,从不离身。
防备军的脚步整齐划一,将北郊碧落院外的青石板地面震得轰隆作响。
碧落院门外还围了好多其他百姓。他们都是被一路上的哭喊声惊醒的,忍不住好奇,便迅速穿好了衣裳前来凑热闹。
此时,见官兵前来,他们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出来。
“连防备军都来了!这事闹得可大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什么情况吗?”
人群中有人议论,觉得今天会发生大事。
“这算什么?这碧落院可是东篱王爷的住处,这些人来闹事,防备军肯定要来!”
张之仪冷厉的目光一扫,门外的那些百姓被吓得纷纷闭上了嘴。
“什么人敢大闹碧落院?不知道这是东篱王的府邸吗?”张之仪大步流星,冷漠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他身后跟着舒元清和许岩两人,皆是面色严肃,浑身都在散发着杀伐之气。
跪在院中的百姓被官兵们的气势吓得收了声,顿时,院中变得安静下来。
他们看着那群杀气腾腾的军爷,眼神有畏惧,有闪躲,还有不甘。
此时,人群中站出一人,“将军,我们是来讨公道的,并非来闹事的啊!”
“对啊对啊,我们没有要闹事,只是想讨个公道!”
人群再次骚动,眼见又要闹起来。
舒元清上前,大喝一声,“噤声!!”
许是他身上的杀气太浓,百姓们被吓得纷纷后退,停住了七嘴八舌。
张之仪开口,“讨什么公道?为何要来碧落院里讨公道?”
见人群又要骚乱,张之仪眸色一变,指着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人,道:“你来说,其他人闭嘴!”
那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得知自己被点名,满是精光的眼睛下藏着一抹兴奋。
他站了出来,将内心的情绪全部隐藏,随即脸上露出十分痛惜的神色。
“将军明鉴啊!我们是城北灾民营的灾民,前两日一营的灾民得了怪病,听说长公主府有义诊,可以医治我们身上的怪病,所以大家就都过去了……”
那男子将长公主府义诊的情况说完后,立即大哭了起来。
“可昨夜,去长公主府义诊的灾民们,竟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悄无声息地死了啊!!”
此言一出,院中的难民再次沸腾,哭声震天。
“是那个女医师医死了我家相公!她是杀人凶手啊!”
“我的儿啊!你就这么被人害死了,让我这个老婆子可怎么活啊!”
“求王爷明察!交出杀人凶手!”
……
院中百姓愤怒的情绪到达顶点,一直喊着让东篱王出来主持公道。
张之仪脸色很是难看,他眼中充满不可置信。
禾束的医术,他是很清楚的。她无数次地从阎王手里抢人命,救了多少普通百姓,多少保家卫国的军士,怕是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她的医术,便是宫中太医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会医死人?
可看这些百姓们的神色,悲拗不已,应该也不是无中生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之仪有些拿不定主意,转身看向前院正厅紧闭的大门。
百姓们闹了这么久,为什么王爷还没有出现?
门外的百姓们听了院里人的话,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王爷的医师医死了人!”
“听这意思,死的好像还不止一个两个啊!”
“不可能吧?王爷的医师,那绝对是医术顶尖儿的医师啊!怎么可能会医死人?”
门口的人群里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他方正的脸上,是普通百姓所没有的沉着冷静。右眼下的一道红色伤疤,让他看起来有些凶狠。
此时,听着耳边百姓们的议论,他手里的刀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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