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记?”江婉好奇问:“姓余?应该不是本地人。”
据她所知,附近县城并没有这个姓氏的本地百姓。
陆子欣点点头:“他当年是临时调过来的,只待了一年多,后来便下乡组织土地改革去了。他叫余福田,今年已经六十多岁,目前已经退休。”
“姐,你是想让他为我们家作证,是吗?”江婉直接戳中问题所在,“找当年签字的人来作证说明?”
陆子欣答:“是。打电话没人接听,只能写信去他的旧单位拜托转交。信已经寄出去一阵子了,可惜一直没回音。”
这年代大多数普通家庭都买不起电话。
“二十多年前就能到这个级别。”江婉猜测:“如果没意外的话,他应该步步高升。即便退休了,家里也会有电话机。”
陆子欣压低嗓音:“之前被停过职,具体原因查不到。不过,他后来的地位颇高。有人说他身体不怎么好,退休后时不时去女儿家住。家里的电话打了没人接听,所以我才改写信。”
“原来如此!”江婉想了想,道:“有名有姓,找起来应该不难。姐,你别担心。一会儿我让师傅帮忙问问。”
陆子欣惊喜挑眉!
“对啊!我差点儿忘了你师傅这个‘万事通’!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他多半认识!”
江婉道:“即便师傅不认识,他也能帮忙问问看。姐,你别担心。纺织厂之前已经建过宿舍楼,几年才能弄妥当。他们哪怕要建,一时半会儿也是定不下来的。”
换句话说,他们家有充足的时间挽回家里的土地,甚至是纺织厂的股份和分红!
陆子欣苦笑叹气:“……厂子是在我手中丢的,我如何不焦心!要不是联系不上余老,没法确定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我早就坐火车找过去了!”
“姐,你别这么想。”江婉安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姓朱的一装就是二十多年,你又怎么会料到他暗藏祸心!”
陆子欣皱眉解释:“打前年开始,纺织厂的效益就不怎么乐观。去年我找来好几个单子,谁知他们顾着内乱整我下台,疏于管理烧了仓库,错过了工期,后来又顾着闹谁坐上最高的位置,最重要的生产却不抓紧。人家见工厂连续延误工期,影响他们的效益,便没再来订货。今年越发不行了……夏天那会儿停工一个来月。今天才腊月初八,听说他们已经停工半个月,说是提前放年假。”
“那工资呢?”江婉忍不住问:“停工的话,应该有发基本工资吧?”
陆子欣一直跟厂里的骨干老师傅们秘密保持联系,对厂里的大小事一清二楚。
“没有。自今年年初,姓朱的和他的外甥女齐雯雯就时不时偷偷转移流动资金,自己挥霍不说,还拿钱贿赂上级。加上没什么盈利,厂里到了农历三月份就开始入不敷出。”
江婉惊讶:“不发基本工资——怎么没人爆出来?!”
“拼命施压啊!”陆子欣不屑冷哼:“有人敢提,就威胁要让他们下岗!有上班那会儿,工资勉强发出来。年底又停工了,听说基本工资都没发。工人们怨声载道,却都不敢得罪姓朱的。”
江婉皱眉思索片刻,直觉很不对劲儿!
“姐,不对啊!如果厂里连工资都发不出来——那他们哪来的钱去建楼房?”
陆子欣解释:“我猜他们是要搞双重骗局。一是要骗上面拨款,试图缓解流动资金的紧缺。”
江婉狐疑问:“不是自己单位掏钱吗?”
“基本是自己单位掏。”陆子欣解释:“一部分可以申请上级拨款援助。”
江婉惊讶冷笑:“竟已经穷到这个地步!这是要诓骗的前奏啊!”
“想要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陆子欣道:“姓朱的越是猖狂,就越容易走向绝路。齐雯雯不是省油的灯,她敛财的劲儿比他还大。”
江婉眸光微闪,问:“姐,你——是不是在他们身边安插了人?使劲儿煽动?”
陆子欣知晓弟媳聪明,也觉得自家人不用瞒着。
“厂子姓陆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没几个秘密心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适合他们的做派。”
江婉笑开了,低声:“我就知道……姐你身体康复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姓朱的虽然没再派人来跟踪监视,仍会时不时让人来打听他们一家子的动向!
大姑姐除了翻译书籍就是看书,一是为了补贴家用不让自己无所事事;二则是混淆对方的视听,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陆家彻底绝望放弃,才能越发自大狂妄!
谁知大姑姐早就偷偷下着暗棋!
陆子欣微微一笑,眸光暗沉幽幽。
“不急,他们的账以后会好好跟他们算。只是我担心他们可能裹着其他心思。”
江婉内心暗悬,问:“你是指老宅那边?”
“嗯。”陆子欣解释:“老宅加上流芳楼,外加前方那一片空地和小树林——足足有几十亩!建几栋楼而已,哪里需要那么大的地方!”
江婉瞪眼:“难不成他们想卖地填补亏空?不可能!应该是想放手一搏,捞一把大的,然后卷款潜逃?如果上级拨款下来,也一并卷走?双重大骗局!”
陆子欣眸光冷静,轻拍她的肩膀。
“小婉,我最喜欢跟你这般聪明的人说话。轻轻一拨,你便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江婉皱眉苦笑:“姐,难怪你会这么担心——要是咱家的地被他们给卖了,哪怕我们有协议有地契,肯定也会有争端!最怕人多苦情多,到时损失最大的还是咱家啊!”
哪怕姓朱的逃不掉被抓,追回来的钱也只能属于纺织厂集体所有。
更何况他们的钱不一定能追回!
太容易到手的钱,基本都会以“花钱如流水”的方式被糟蹋或毁掉,能全部追回的可能性极小!
而那些花了钱买地的人要不回钱,只能拼命抢占霸着不放,又怎么会舍得还给陆家!
到时必定十分闹腾,后果不堪设想,一想起已经忍不住头痛!
“姐!”江婉当机立断:“咱们先找人,争取早些把东西要回来!”
陆子欣皱眉低声:“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防范未然不容易!我很担心他们会在过年前先对老宅那边下手。”
据她的眼线告知,姓朱的老早就想卖掉老宅,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掏得起钱的买主。
他恨陆家老宅,认为它代表陆家最后的房产,巴不得能将它给弄塌掉!
奈何老宅的墙都是大理石砌起来的,撼动不了半分!
厂里的亏空越来越大,他早就慌起来了,但外甥女总安慰说钱都替他攒在国外银行,让他不用担心。
既然推不倒陆家老宅,那就干脆把它给卖了,彻底断了陆家的根,也能狠狠赚多一笔!
陆子欣摇头:“他着急下手,我们……却还没有余老的消息。”
江婉呵呵笑了,耸耸肩。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不要钱的,不要脸的,不要命的。要钱的怕不要命的。不要脸的也怕不要命的。如果他们敢卖老宅那边,咱们就带人去闹!他们要钱不要脸,咱们就豁出去性命跟他们闹!看看谁怕谁!”
陆子欣听罢,双眼腾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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