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道的脸色陡然惊变,死死的盯着那个水晶瓶。
“仇季子咽金液而臭彻百里!”白廊话音骤起,狞笑喝道:“张师道,既然这老君观的候选不是我,那老君观何必要传承下去!”
“你凭什么算计好了一切,安安分分的尸解,安安分分的假死?!”
“既然你出不了神,登不了仙,你就接受现实,让尸虫淌出!”
霎时,白廊抬起手来,就要将水晶瓶投掷出去!
先前白廊说那番话的时候,我就十分警惕了。
尤其是他的表情神态,虽然惊惧,但是没有到那种惊恐的地步,再加上他所说的她,必然就是师姐!
师姐提醒过白廊,张师道会有眼前这副状态,白廊必然早有准备!
我也早已准备好,双手陡然掐出诀法,就要用雷法,将那瓷瓶打碎!
张师道的反应更快,喝道:“千叩,莫要动手!此瓶金液不可外泄!”
他这话,直接让我动作一顿。
白廊已经将水晶瓶投掷而出,同时他抖手而出的,还有一柄铜剑!
铜剑尾随着水晶瓶而去!
这架势,分明是要水晶瓶触碰到张师道近处的时候,就被打碎!
我顿明白了这物件的作用。
张师道眼前的情况很关键。
尸虫,便是倒是面临的一个关卡!
所谓斩三尸,斩的就是尸虫!
而并非一些宵小神棍所说,自身三分。
尸虫是虫,又是心魔。
还是碍于我实力不足,所了解的并没有太透彻。
师姐对此的了解,却更为充足。
她要在这关键时刻,乱张师道心境,再用这种外物,使得他三虫流出,暴毙而亡!
白廊身体陡然倾斜,是要朝着栈道的方向逃窜。
我手诀再起,咒法脱口而出:“一步天雷动!二步地水通,三步雷火发,四步霹雳通,五步五雷使者,前扫凶恶,后驱孽龙! “神灵神灵,上彻三清,五雷风伯,雷电奉行,星罡步至,与吾当先,急急如律令!”
不光是手诀咒法,我更是踩踏出不同的方位,朝着白廊逼近!
玄妙的身法,让我速度飞快,落地之时,身侧都夹带着一丝丝电弧!
这七天时间留在紫金崖,我不但精力充沛饱满,最后给我浸泡的那药液,更激发了某种潜能一般,即便是使用这种程度的雷法,消耗感都不是那么强烈了!上一次我用这雷法的时候,还是对付苗晋。
下一瞬,我挡在了白廊身前。
双手交错,朝着他胸膛打去!
轰然一声闷响,似是从白廊胸口炸起一团惊雷。
他胸膛的道袍瞬间变得漆黑无比,不停的散发出焦糊味道,整个人直接倒飞而出!
老君观的指点和培养,再加上用的药,都不可小觑。
我和白廊的差距,已经无限度的缩小了。
最多是身法差距,道法的差距,其实都已经不大。
而我这道雷法,更多是在身法上起作用,白廊中招,也就理所因当!
他后退之余,双手疯狂下探,是抓住地表蔓延出来的藤蔓,双腿不停的下点,终于勾住了树藤,堪堪停顿下来。
白廊粗重的喘息,狞笑着,显得十分疯狂。
“你以为,相同的方式,还能杀我!?”
他指的就是上一次,我将他打落山崖。
“陈千叩,说我欺师灭祖,你何尝不是改换门庭,欺师灭祖!?”
“我告诉你,若是老君观不这样对我,就算是某一任祖师要借用我这皮囊,借体还魂,我都不会拒绝!”
“可笑,可叹,可悲,可哀啊!” 白廊更状若疯癫。
不过,这疯癫之余,他脸上还有狂笑。
下一瞬,那笑容却戛然而止。
他呆呆的盯着木屋方向。
我大部分注意力都盯着白廊,一部分注意力,一样注视着木屋方向。
张师道,一只手握着那透明的水晶瓶。
另一只手,居然握住了那柄剑。
铜剑并没有将水晶瓶刺破。
不过,水晶瓶里的金液,正在微微的摇曳着,他皮肤上不停蠕动的感觉,变得更强,尤其是在眼睑的位置,感觉下一瞬,就要有虫子从眼眶里钻出来了……
微微的喘息着,张师道腰身似有一些伛偻。
我这才注意到,那柄剑上,还插着一张符。
先前主要和白廊动手,我没有注意到张师道用了什么符咒。
“替身符……”
“你……” 白廊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我才明白,张师道用这种符,挡住了铜剑,相当于自己挨了一击。
正因此,才没有让那瓷瓶破损。
“你这孩子。” 张师道的神态,却有些怔然。
他的态度,好像有些变化。
这种变化,让我也一阵心悸。
没有杀机……
对,张师道并没有想杀白廊的念头了?
我没作声。
或许是白廊先前的一番话,吐露了一些情绪。
他恨张师道,只是张师道没有选择自己。
他只是因为太渴望,太执迷,从而如此疯狂。
而张师道这种级别的人物,他若是想做什么,我干扰不了。
因此,我也没有抢险动手,先杀了白廊。
白廊的神态,也同样怔住,似是没反应过来张师道会这样的态度。
下一刻,张师道缓缓走出木屋,皮肉的蠕动感更强烈了。
那种虫子要钻出来的感觉,更是呼之欲出。
我察觉到了一股心悸。
是对三尸虫本能的惧怕……
张师道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你不应该,贪图色欲,我道日兴隆,更该求天人合一。”
“虽说……他人有问道,入道,再求道,最后得知道心的历练,可你不一样啊。”
“你是我的弟子,是老君观的候选,龙阳之好,你让老君观如何承受?”
“你让我,如何承受?”
张师道不停的摇着头,他手中的匕首,随意的扔在地上。
他的身体愈发的伛偻,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会倒下。
白廊开始颤栗,发抖,他的眼中出现一丝惘然,一丝懊悔,眼泪便从他的眼眶淌出来,不停的往下滴落。
“我……” 白廊张口,却没有说出来话。
张师道慢慢走到了白廊身前,再度复杂摇头。
砰的一声闷响,白廊跪倒在地,颤巍巍的说:“那我不做候选,不当真人,师尊可否留我,在老君山做一普通弟子,就当我是他们,那我就有历练的机会,这便是我的历练,我知了道,失去了身份,这也是一种代价?”
张师道的手,缓缓落在白廊的头顶,轻轻的抚摸着。
“你六岁的时候,上老君山,因为你信道,父母三番两次寻你回去,你屡屡逃出家门,四处去道观门前叩头,小小年纪,便说自己应该是一个道士。”
夕阳的余晖愈发浓重,甚至带着一丝丝黑,张师道的嘴角勾起笑容来。
“呵呵,老君山十六观,观观不让你入门,阴差阳错,你从一个狗洞钻进了老君观,四处躲藏,躲到了三清殿外,见着我,便磕头喊我做师父,还说你梦到了道像,说让你拜我为师。”
“十岁,你道法初显,十五岁,符箓精通,二十岁,你的惊才艳艳,让其余十五观垂足顿胸,为何当年将这样一个弟子,拒之门外!?”
“为师犹记得,你二十三岁那年,我给了你紫玉,让你做候选传人,其余师兄弟无一人提出意见。”
“紫玉呢?”张师道唏嘘问。
“碎了。”白廊哭泣起来,话音哽咽:“幸而得到师尊紫玉护身,让我坠崖,依旧留下一丝生机,再侥幸被天枢阁,沈仙清所救……”
下一秒,白廊话音戛然而止,呆了一瞬,他才懊恼万分:“我……我不是……是沈仙清说……她说……”
很明显,有些话,是不能说给张师道听的。
白廊一时间没有想到怎么圆场,脸色变得涨红起来。
“呵呵,这些话,你先前说过了,为师谅解你。”张师道再度低喃。
“真的吗?”白廊惊喜的抬起头来。
下一瞬,我却头皮发麻。
因为张师道一只手,捉住了白廊刚好抬起来的下巴,另一只手抬起,水晶瓶口倾斜,吧嗒一声轻响,盖子开了。
金液呈现长长一股,直接灌入白廊口中!
白廊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不停的炸起,可他动弹不了!
张师道虽然衰弱,但他依旧是真人,他的实力,依旧完全碾压了白廊。
整整一瓶金液,完全被白廊吞服下去。
张师道随手一抛。
水晶瓶骤然落下悬崖。
他脸上的和蔼未曾减少,复杂说:“真,是真,可你意图杀师叛道,同样不假,徒儿,你的心思,太过明显了,今日我点头,你便下跪,来日我若死,你又会因为自身的渴望,从而伤害老君观其他人。
“或许啊,我若今日尸解在此,你就会杀了陈千叩,对吗?” 白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他的皮肤上,开始不停的涌动着虫子爬行的痕迹,脸皮,耳朵,头顶,甚至是手掌,脖子,都像是有虫子要破体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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