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书生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的眼光,只是刚刚那位审判王庭的神镰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毕竟已经杀了一位神庭长老,再杀一位判司,会不会不太好?”
顾春秋想了想,然后道:“反正都已经杀了一个,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
段书生深以为然:“这倒也是。”
他们语气随意,交谈轻松,就好像是谈论的不是杀人,而是要去哪里吃饭一样。
这一幕看在四周神教信徒的眼中更觉面目可憎。
只是...谁在意呢?
李子冀在神山被禁锢神宫,被大修行者带人伏杀,虽然自始至终李子冀在过程里都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可那与伏杀本身无关。
与异教新神勾结在一起,神教有着足够动手的理由。
可三千院不这么认为,双方所处立场不同,很难去细辩对错之分,将目光放到高处,这也许本就是李子冀所代表的圣朝与神教之间的一次延伸开的博弈。
一件事,事后再去看,会发现很多目的。
南宫已经对顾春秋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心如死灰,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快些死,好尽早能够从恐惧的泥潭之中挣脱出来。
顾春秋看了一眼唐小风。
唐小风面如金纸,目光中带着愤怒和惊恐。
魏龄一直在低着头,贵为神庭第一判司,她几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高傲的昂着头颅,就好像身上天生长着盛满神辉的骨头。
可现在她却在低着头,隐在教袍之下的修长手指都在轻微颤抖着。
神教的光辉普照世间,只是无法落入圣朝疆域。
她能够感受到顾春秋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就像是冬夜寒山深处偶尔会感到的不寒而栗,她的呼吸越来越轻,身体越来越紧绷。
仿佛连神经都在跳动。
顾春秋的目光每落到她身上一次,她的身体就会颤抖一瞬,当目光移开,她的身体又会微不可察的放松,如此周而复始,几乎令她感到疯狂。
就这样重复着,终于,魏龄的目光发生变化,紧接着猛地转身掠了出去,只是呼吸间就已经消失在了长街之上。
因为她感受到了顾春秋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那一会儿是否代表着死亡他无法判断,但她不敢赌,因为她不想死。
从大祭之中得见神明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终其一生侍奉神明的准备,所以她绝对不能死。
顾春秋笑了一声,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可长街尽头却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哼,紧接着魏龄的身影就被甩飞到街巷之上,贴着焦土滑退回来。
神庭军士回头看去,只见有一个顾春秋的身影在街巷尽头缓缓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我的确想要选你,因为再选他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顾春秋抬手重新凝聚出一朵雨花,背负双手漫步在长街雨幕,走到魏龄的身前停下,然后将雨花轻轻贴在了其额头之上。
顾春秋望着她,望着那双惊恐的眼睛:“其实你也没什么意思。”
雨花散开,化作一滩水渗进了魏龄的头颅之中。
魏龄的身体一僵,随即瘫软。
顾春秋直起身子,余光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南宫,轻笑一声:“刚好两个人,师兄,看来我们可以走了。”
段书生撑伞跟在身后,所过之处地狱之花随之一朵朵绽放,他另一只手负在身后,指尖轻动,街巷两侧数百朵闪烁着有绿色火焰的花朵宛若天灯高高升起。
娇艳欲滴。
......
......
“神镰大人,我,我们该怎么办?”
直到这场雨完全停下,乱成一团的神庭军士方才强行打起精神,神态慌张。
他们此时此刻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穿着最好的神纹甲,忘记了他们本身就是审判王庭当中最精锐的军士。
最起码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们听见段书生和顾春秋这两个名字都会在半夜惊醒。
短时间内就连愤怒和报仇这样的情绪都不敢生出。
唐小风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看了一眼心如死灰的南宫,然后道:“将秦长老以及魏判司的尸体送回神山,并阐明因果。”
“那我们呢?”
“我们当然要继续去长泽神殿,三千院蛮横无理,神教自然会有人将秦长老的性命讨回来,这些事用不着我们操心。”
他抬头看着天空之上高高飞起的地狱之花,心中的惊惧早已经恢复平静,半晌后迈步离开。
......
......
“师兄,你觉得神教会报复吗?”
山林小路,顾春秋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杆,迎着阳光优哉游哉。
昨天是雨天。
今天是晴天。
离开了琼来地区,恼人的雨季自然也随之渐渐远去。
段书生道:“死了一位神庭长老,这对于神教来说是向圣朝问罪的绝好机会,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顾春秋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在你与我说这些之前,我实在无法相信这次竟然要杀神教的长老。”
那毕竟是大修行者,那毕竟是神教。
对神教和圣朝这样世间最顶尖最强大的势力来说,人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段书生轻声道:“后党最近很不安稳,淮城几乎被覆灭,而那仅仅只是开始,短短数月圣朝内部接二连三出现动荡,就连武夷山内部都出了乱子。”
按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三千院就更不应该得罪神教。
顾春秋问道:“所以三师兄打算将事情闹大,然后一同处理?”
段书生点了点头:“无论是后党,还是神教,对于陛下即将要做的事情来讲都是隐患,既然他们不想继续藏下去,那索性就给一个爆发的机会,看看是他们杀我,还是我们杀他。”
“陛下打算做什么事?”
段书生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顾春秋,沉默了片刻后道:“以师弟你的智慧想必早已经观察到了很多事情,只不过你与小师弟不同,我们可以直接告诉他,却不能直接告诉你,你可以有所猜测,但我不能说。”
顾春秋闻言也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咧嘴一笑:“其实我早已经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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