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没有食言,小林氏再度醒来的时候她的确就在她床榻旁守着。
小林氏做了个亢长又复杂的梦。
她梦到了自己嫡姐大林氏。
大林氏是千尊玉贵的林家嫡女,与她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庶女全然不同。
嫡姐嫁给朱云之后,两人郎才女貌极为登对,婚后琴瑟和鸣、恩爱异常。
只是天不假年,嫡姐嫁去朱家没几年就香消玉殒。
小林氏梦到自己变成了大林氏,朱云待她极尽温柔、处处妥帖。
每日下值后他不会去花楼里消遣鬼混,也不会整日以冷脸示人。
更不会对她拳脚相加,几乎将她半条命都给打没了。
若不是杨郎顾念往日里的恩情,使了法子买通了朱家的奴仆们,将她救了出来后送来扬州城。
否则小林氏多半是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了。
思及此,小林氏的眼角便沁出了难以言喻的泪水来。
宁兰一抬眼便瞧见了正在落泪的小林氏。
她心里不是滋味,想问一问她与朱云究竟发生了何事,话到嘴边却成了:“都过去了。”
往日之事不可追,既是饱含痛苦与纠葛,那便索性不再去提了。
正是因为她温柔细语的这番话,让小林氏倏地红了眼眶。
她哭得愈发动情,哀哀切切地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姐姐……”小林氏用着全部的力气握住了宁兰的柔荑,从唇齿间挤出了这两个字。
宁兰一下子便红了眼眶,心里说不出的愧怍。
若当初她晚些时候离开余杭镇,是不是小林氏就不会遭遇此劫?
“都是姐姐不好,当初离开余杭镇的时候,该寻个人护住你的平安才是。”
宁兰叹息着说道,她是没想到朱云会对小林氏下此狠手。
像小林氏这般娇俏秀丽的女子,身上被打的没一处好的地方,瞧着就让人心疼不已。
既是说到了此事,小林氏便也哀切地与宁兰提起了朱云。
“夫君打我,是因为婆母。”
“朱老太太?”宁兰不敢置信地问道。
小林氏艰难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向宁兰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十日前,朱云忽而殷勤地宿在了小林氏的院落里,还缠着她要与交颈相合。
小林氏不堪其扰,偏偏又不能拒绝朱云。
杨郎那一头与她断了联系,她也因此事而看透了杨郎的本性。
比起朱云的冷漠无情,杨郎的别有用心似乎更令人难以接受。
小林氏也认了命,想着与多与朱云亲近一回,生下个子嗣,后半辈子也有了着落。
朱云也渐渐地给了她好脸色,甚至每日出府前还会与小林氏报备一番。
渐渐地,两人便有了些夫妻间的情谊与情分。
小林氏甚至还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她想,朱云是不是心里有一点喜欢她,所以才会时常与她厮缠在一起。
直到……直到那一日她陪着朱老太太去山上烧香。
回朱府的路上,她们途经一处偏僻山路,碰巧遇到了一伙儿模样奇怪的人。
朱老太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让小林氏不要多管闲事。
只是马车行到山路拐角处,便瞧见了远处密林灌木丛里躺着的男人。
那男人满身的污秽与伤痕,身上还布满了刀伤剑伤,瞧着颇为触目惊心。
朱老太太立时要让马夫离去,只道:“方才那伙儿凶神恶煞的人估摸着就是在追杀他,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隐情在,我们还是快走吧。”
小林氏一向怯懦,唯朱老太太的吩咐是从。
可今日她瞧见了那密林里奄奄一息的男人,莫名地想起了自己与杨郎初遇的时候。
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甚至于有些迂腐的心善。
见死不救这样的事,小林氏做不到。
于是她便恳求着朱老太太对那男人施以援手。
朱老太太起先不愿意,拗不过小林氏的再三恳求,最后还是应了她。
只是朱老太太也不想惹祸上身,只让家丁们将那男人送去了最近的庄子上。
事情到这里本已告一段落。
不曾想小林氏去县外的庄子上收租时,去别庄里瞧了眼男子。
许是那男子命不该绝,朱老太太与小林氏都不曾为他请来什么大夫。
他只在别庄上睡了两夜,丫鬟们在伤处上为他敷了些消炎的草药,情况便慢慢地好转了起来。
小林氏来探望了他一回,只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是救下了他,就让他养好伤再离去吧。”
小村小镇的人不比男女大防十分严苛的京城不同。
小林氏说这话的时候就立在那男人的床榻边。
她也不在意男人是否听见她的话语。
离去前,小林氏回身瞥了眼床榻的方向,正逢曜目的光亮洒落于她身,将她衬得宛如坠落凡尘的神妃仙子一般。
几日后,庄子上的人来报,说那男人苏醒后便离开了庄子。
小林氏听后点了点头,倒也不甚在意。
不想有一日夜间,朱云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朱府,直冲小林氏的屋舍。
“你上回与我是说在上香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朱云冷着脸问道。
小林氏不明所以,只答道:“回夫君的话,正是。”
朱云阴沉着脸在屋舍内来回踱步,额间密布细细密密的汗珠,瞧着是极为烦心的模样。
小林氏见状则上前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朱云欲言又止了一番,在影影绰绰的烛火下深深地瞧了小林氏一眼。
“这里头的事有些复杂。”
说完,他就离开了屋舍,只去外书房修养身心。
小林氏习惯了朱云的冷待与喜怒无常,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
她本以为日子会慢慢变好,救下的那个男人也只是小事一桩。
不曾想两日后,朱云忽而带着一身酒气回了朱府。
他将熟睡中的小林氏唤醒,不顾婆子们的阻拦硬是要小林氏说句实话。
“你与那个男人是不是有了首尾?”
朱云烂醉如泥,出口的话语藏着森然的怒意。
小林氏只是不明白,“什么男人?”
她的皓腕被朱云攥得生疼,立时求饶道:“夫君在说什么呢?妾身都不知晓那男人姓甚名谁。”
回答他的却是朱云侵袭而来的拳头。
那拳头拳拳到肉,将孱弱的她打的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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