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对了,我是存心作践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自虐行为,”她终于恢复正常,缓缓地说,“不是说我心理有毛病吗?自虐导致对婚姻的厌恶,然后蔓延到男女关系。”
方晟瞠目结舌,意识到今晚将是不寻常的夜晚,一时说不上话来。
却听她继续说:“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自虐?或者说,产生自虐的原因是什么?我觉得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是我唯一能坦露实情并信任的……朋友……”
“还是别说了吧,何必揭开自己的伤疤?”方晟本能地觉得必定有段血淋淋的故事,出言阻止。
“说也无妨,就当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她神色如常,“我早已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所以不会伏在你肩上哭泣,更不会一头扑到你怀里,那些小女孩的伎俩我不屑为之。”
这个笑话很冷,爱妮娅的笑话总是很冷。方晟唯有苦笑。
“记得我俩刚认识没多久,我告诉你档案空白的那段历史,其中有件事撒了谎——我说考入县高中后求校长减免学费,那个畜生要我陪他睡觉,我一再拖延直到高三,”她深深叹息,“其实怎可能拖延?从高一开学起我就被他睡了……”
方晟惊得站起身,激动之下打翻咖啡杯,引起一阵手忙脚乱。
“从高一到高三,几乎每个月都要被他叫到办公室或宿舍,美其名曰个别谈话,其实大部分老师都明白怎么回事,象我这样的女生应该还有好几位,不过迫于他的淫威,老师学生都不敢声张。直到高三下学期那次,他竟然……”说到这里她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色,“要求我用嘴……我固然为了完成学业不顾羞耻地拿身体交换,但我有底线和尊严,当忍耐到极限就是爆发的时候,所以拔出剪刀……事后剪刀成为事件定性的关键,如果事先带在身上,说明我早有预谋,就属于蓄意伤人的刑事案;如果剪刀不是我的,而是扭打中无意拿起,就属于正当防卫……”
“你说过高中阶段一直把剪刀藏在身上。”方晟记得她上次说过的话。
“不错,我确实预谋已久,准备在不堪其辱的时候猝然出手,”她冷冷地说,“他亲戚轻易操纵司法机关将我定性为故意伤害罪,这时一方面我取得全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另一方面有位老师勇敢地站出来,说那天是他叫我带把剪刀到教室,因此不存在蓄意伤人。县里明知他的证词破绽百出,但考虑到高考状元的名誉来之不易,本来就有保我的意思,这一来正好落个台阶,皆大欢喜。”
“无耻的衣冠禽兽,应该千刀万剐!”方晟咬牙切齿道。
她陡地古怪一笑:“是不是让你有小龙女被尹志平玷污的感觉?”
又是冷笑话,真难为她这时候还笑得出。
“没想到你也看武侠小说。”
“消遣而已……正因为被那个畜生玩弄了两年多,使我的少女时代蒙上深厚的阴影,也由此产生强烈的不洁感,总觉得自己特别肮脏,不配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然后自然而然有了轻微的自虐倾向,还好不是对身体实质性伤害,而是选择学习……”
“应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自虐,”方晟试图缓和气氛,“你用另类方式取得了成功。”
爱妮娅苦涩笑道:“可当我接到副总经理任命书时,突然想起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为跳出贫困愚昧的山村,我用青春肉体换来前途,却失去普通女孩子的快乐、欢笑和爱情,这样的成功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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