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幕亓一的视野,江书快步行到长春宫大门口。
她看了一眼大门边,一左一右守着的两个侍卫。其中,左边的一个上前一步,挡在江书跟前:“江妃娘娘,皇上有旨,现在的长春宫,只准进,不准出。娘娘,万事三思。”
江书只淡淡道:“让开。”
那侍卫见她心意已决,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做了一个手势,一旁守门的同伴也后退一步。
让开了大门。
江书昂首进得门中,大门在身后关闭。
外面尚明亮的天光被两边门的阴影夹成一条窄窄的细条,直至完全消失。
“江妃娘娘,属下等让您进去了。皇上回銮,查明真相之前,您可不能再闹着要出来了。”
“咔嚓”
大门重重关死,听声音,外面似乎还上了锁。
江书没有一刻停留,直奔崔皇后所在之处。
见江书去而复返,崔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后,你这倔强的性子,可得好好改改。”
崔皇后温柔的声音,莫名地让江书眼眶一红,她咬紧嘴唇,拼命忍着不叫眼泪流出。“皇后娘娘,皇上是要对您动手。您……您别再坚持了,有什么法子,咱们好生想一想,总好过这般坐以待毙。”
江书此言一出,室内服侍皇后的宫女、嬷嬷都变了脸色。
崔皇后身边站着的嬷嬷上前一步,屏住呼吸,“江妃娘娘从何处听来……”
“皇后娘娘,您信我。”江书忙道,“不仅是长春宫的侍卫换了人,还埋伏有暗卫。”
“暗卫?”崔皇后敛眉沉思。
鸿庆帝调了暗卫,便是真的动了杀心。虽说自己手中也有些人手,可在宫中和皇帝的人对峙,只怕还是……凶多吉少。
崔皇后眼中暗光一闪。
门边,刚为江书煮好要的紫浔掀帘而入,她刚才在门外已听得多时,有些忍不住,“皇上这是为何?”
这话,江书也答不上来,“总归,是疑心皇后娘娘。”
紫浔急道:“娘娘没有任何一点对不住皇上,到底是疑咱们娘娘什么……”
“紫浔,”崔皇后出言打断,她看向紫浔,目光中透露出威严,“去给本宫泡些安神的洛神花茶来。”
“娘娘……”
“去!”
紫浔脸色有些苍白,也只得忍下郁气,转身去外间忙碌泡茶。
崔皇后这才看向江书,她听了江书带来的消息,却似乎一点都不急,“来,坐。”
“娘娘……”
江书只得坐下,可心中依旧惶急得不行,“娘娘……”
她刚才闯进来,只为了把这消息告诉崔皇后,问崔皇后个主意。可全没想到,崔皇后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江书有些疑惑:“娘娘,莫非您早就知道?”
“猜得到,”崔皇后淡淡笑了,“景庆那个人,呵呵……”
多思多疑,心狠手辣到了极处,又素喜斩草除根。
崔皇后:“当年,他也不过就是因为一点点疑心,才害死了父王……”崔皇后握着江书的手,目光凝视着窗外一点点坠下的夕阳,“父王临死前,曾说过,景庆肩上该有一处齿痕,是他弑君的罪证。可笑本宫做这皇后多年,还从未看过……”
肩上?齿痕?
江书猛地一愣。
侍寝时那些记忆浮上脑海,“皇后娘娘,那处伤疤,我、我见过的!”她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肩膀,“就是在这里。那疤痕极深,就像、就像……被人咬的。”
说着,江书打了个冷战。
崔皇后看向江书。
这么说,父王说的是真的。
可……就算是真的,鸿庆帝杀了自己的父皇顼帝,现在他已经做了皇帝,众人又能把他如何?
怕是什么都做不了。
除非……
可现在,怕是什么也来不及了。
崔皇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定是很难从这个鸿庆帝亲手为她掘出的陷阱中脱身,江书又要被她送出宫。她计划的那些事,怕是这宫中,也无人能做。
或许,这都是命数。
崔皇后看向江书:“你说的这些,本宫都知道了,若没有旁的事,你可以先退下了。”
“我不走,”江书倔强道,“皇后娘娘想要如何应对,还没告诉我。再说……我也出不去。”
鸿庆帝的动作竟这么快,几乎等于直接封锁了长春宫。崔皇后面色一沉,但她看向江书,眉心很快舒展开来,她拍拍江书的手,“别怕。”
紧接着,崔皇后向殿外:“紫浔,茶好了吗?”
片刻后,紫浔端着朗红色茶盘入内,恭恭敬敬地将一盏茶递到崔皇后手中。
另一盏茶,紫浔递给江书,低声劝道:“这是咱们皇后娘娘看江妃你,最近总是夜梦不安,特意叫奴婢为娘娘你准备的。”
听她这样说,江书虽无心饮茶,到底也接过来喝了一口。
皇后娘娘赏的,果然是好东西。掀开盖碗盖子,一股暖暖的水汽,夹杂着甜香,扑面而来。
江书吸了一大口,果然就觉得从刚才开始,一直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回落了下来。再加上,此刻人已在皇后身边,便觉安心了些许。
看着崔皇后含笑喝了一口茶,江书也将茶盏中浅红色的茶水含入口中。
果然是好茶……好茶……
江书只觉眼前景物都模模糊糊,她只觉得困,好困。眼皮宛若有千斤重量,直直地往下耷拉着。
“皇后娘娘,我、我这是怎么……”
一句话未说完,江书的头,就垂到了崔皇后膝上。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好一会儿,一旁紫浔吸了吸鼻子:“皇后娘娘,当真要如此……”
崔皇后脸上一直镇定慈和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眼神黯然:“紫浔,你很清楚,本宫的身子……没救了。”
紫浔脸色一白。
皇后身后的老嬷嬷也红了眼眶,“娘娘,不要这么说。或许,好生将养着,还能、还能……”
“还能苟延残喘上几年,”崔皇后轻轻一笑,眼中满是沧桑疲倦,“一年、两年……又有什么差别呢?”
“娘娘,或许、或许是紫浔学艺不精,或许,奴婢师父会有法子?”紫浔急道,“娘娘,您还那么年轻,怎么能放弃?”
“年轻?年轻也不过是在这宫中多熬几年。”
崔皇后垂下眼,看向自己膝上的江书,“还是叫她,好好地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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