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斑驳
2071年3月10日20时07分———亚联常任理事国印度———比尔哈邦———菩提伽耶镇———
覆盖印度东北大部分地区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街道上虽然依旧有积水，不过总的来说，雨后的舒爽已经开始扩散。看着树枝上愉快蹦跳的大山雀，空铭雀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心，将空气交换装置打开，她闻到一股清爽———是大自然雨后干净的味道。
“丛林猎人”战斗装甲拥有色彩自适应伪装功能，也就是说，根据着甲者所处环境不同，装甲的外层装甲会变化成不同的颜色。匍匐在镇外的树林中，破空流星小队看起来就像不存在一样，即便走得很近，也只能看到几堆样式有些怪异的土堆。
“这里是S-626，请求侦查卫星援助，坐标24°41′42.37″N,84°59′28.59″E。完毕。”
中尉的要求很快得到了答复，低轨道侦察卫星将清晰无比的俯瞰图打包，随后送到了战斗装甲的处理器上。作为传说中佛陀成正觉之地，菩提伽耶的宗教意义非常大。通过俯瞰图，中尉断定，这里看起来平凡的僧侣和苦修者们，在暗处配备了不少自动保全装置。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口袋，但是作为士兵，他们必须去钻，还必须把口袋钻破。通过后视系统，中尉可以看到一只串珠环蝶落在了自己背上，“明明，应该是平和之地……”
20时30分———
弯月不知何时已经挂上树梢，灯火开始熄灭，大部分僧侣和苦修者都要睡下了。不过凡事都以例外，镇子外侧还有一家酒吧仍然在营业，门口的彩灯释放着绚烂的光芒。正在队员们观察镇内活动的时候，隐蔽点前方的灌木动了一下，大伙立刻明白，有幽灵战士跑回来了。
匍匐到地上解除隐身，倾斜角0特遣队最矮的“白骠”出现在了中尉身旁，“就在那下面，中尉，我们可以行动了。”
看着被白骠惊飞的串珠环蝶，中尉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但立刻就被果决掩盖了。从地上爬起来，S-626冲对员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不能公开的行动，开始了……
镇内———
幽灵作战服可以让使用者从光学角度消失，不过在物理角度上，他还是存在的。贴着长满青苔的墙壁，幽灵战士李铌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间孤独的小屋。
热成像界面显示里面没有生物，不过这可不代表里面是安全的，从枪托中取出一个昆虫机器人，李铌悄无声息地把它放到了地上。这种侦查机器人的造价可不低，怎么着也能去换一辆高级跑车了吧。
在李铌的控制下，昆虫机器人不紧不慢地爬到了小屋边，昆虫视角的图像也被实时传输到了头盔里。就在李铌打算让机器人再做点儿额外工作的时候，预料中的情况发生了。
“哐———”
小屋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着阿拉伯式长袍的人冲了出来，在昆虫机器人从窗户爬进屋之前，它的右手悍然前探，吃掉了“昆虫”。
将机器人观察系统最后捕捉到的图像回放零点三秒，李铌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没错，它是“吃”掉了侦查机器人。情况已明确，开火授权自动获得。
“嘶——”
将“昆虫”吃下后，穿长袍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小玩意儿比往常吃的硬很多，它根本就不是生物！
这个手有问题的人立刻就想发出警报，然而，一枚7.62毫米匿踪穿甲弹在它张嘴之前脱离了枪膛。下一瞬，这个怪人的脑袋上被开了个洞。
快步走到小屋旁，李铌将尸体翻了个身，预料中景象出现在眼前，感染组织已经爬满它半张脸，“中度感染者，施救价值20，数据收集价值45。”抽出腿侧的磁动刃，李铌割开了这个感染者右臂的袖子，同时一个核桃大的机器人从他肩头落下，轻巧地扑到了这条变异手臂上，生物数据立刻被战地记录仪收入内存。
完成数据采集后，李铌从战术包里取出焚尸剂滴到了尸体上，烟雾缭绕中，这具尸体灰飞烟灭。这个穿长袍的家伙已非人类，幽灵战士处理起来丝毫不会有心理压力，或者说，他们已经不知道心理压力为何物……
菩提伽耶变电所———使用微型EMP瘫痪监控设备后，湿婆恩赐小队悄无声息的摸进变电所控制了局面。当行动开始的指令通过战术网络传来，带领这个小队的亚联少尉拉下了总闸。黑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了整个菩提伽耶……
目标小屋前———
利用黑暗的掩蔽，破空流星小队没有惊动任何人便摸到了此处，两名倾斜角0特遣队的队员接应了他们，并带领他们进入小屋。其余七名幽灵战士会在外围警戒，防止普通人和“不应该出现”的接近，至于湿婆恩赐小队，他们会在稍后抵达。
“嘎——”
进入小屋后，走在最前头的幽灵战士用万能钥匙刺进了一堵墙壁，墙壁在短暂的沉寂后缓缓分了开，接着，一条下行走廊出现在了队员们面前。
就在队员们以为幽灵战士会走进去的时候，他突然侧跑两步，在开口右边的壁画上狠狠踢了一脚。“哐”的一声，那看起来挺结实的墙壁直接被踢穿了。
“走这边。”
那是个陷阱，如果真的沿着那条路走下去，等待他们的只会是20吨重的挤压装置———这是两个卧底用命换来的消息之一。也许超级战士们能承受人类无法承受的伤害，但是在钢铁也无法承受的陷阱机关面前，他们同样是脆弱的。
跟在幽灵战士的后面，中尉和破空流星小队走进了正确的通路，他们的步伐很快，已经不再刻意隐藏脚步声。在“湿婆恩赐”切断供电的时候，这个地方的所有者就应该知道突袭来了，不过没关系，侥幸存活的卧底已经把“蛇头”的逃跑通道全部捣毁。
利用夜视装备，队伍在下行通路中飞速前进，很快，原本是砖石结构的走道变成了金属制品。如果情报没有错误，菩提伽耶的下面已经快被挖空了。
当一行人转过十数个拐角，走到某条非常宽敞的大通廊时，幽灵战士停下了脚步。幽灵戴着特制头盔，项天翎并不能看到他们的表情，不过她能感受到某种遗憾———亦或是歉意。
从小包里取出一个棒球大小的东西，幽灵战士将之递给了S-626，“中尉，接下来是危险地段，我们就不显形陪你们往前走了。”
接过那辐射值高于周边环境的球体，中尉点了点头，“了解，替我们多射杀两个潜行体。”说完，中尉端起枪走进了大通廊，下一瞬，两个幽灵战士同时抬起枪口，对着中尉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啾——”
就在队员们打算向幽灵战士开火的时候，中尉背后突兀的出现了热源信号，接着，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后退一步半蹲到地上，中尉伸手摸了摸尸体的创口。优秀的超级战士，是可以与自己战斗装甲的生物部分链接的，依据指尖传来的触感，中尉做出了判断，“C11型，是结合了拟态虫特制的潜行体，牛肉，白磷弹两发，往那门门框上打。”
在中尉话音落下前，高大的“牛肉”已经完成白磷弹的装填，配有武器附挂（榴弹发射器）的057式G型自动步枪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小巧。这次行动他并未使用在沙瑞兹时惯用的通用机枪，不然，鬼知道他会带多少弹链。
“中尉劳烦你退后两步。”
“不用。”
双联装榴弹发射器将白磷弹打了出去，同时，一枚微型冲击波弹也被中尉扔到了自己脚边。当白磷弹击中金属门爆散开，冲击波弹也随之爆炸，气浪把飞溅过来的高效燃烧剂全部吹了回去。刺耳的惨嚎声在大通廊中回荡，看着现出身形在地上疯狂打滚的十余个感染体，项天翎作为人类的悲悯心被触动了。抬起枪口，她向那些挣扎着难以短时间死去的感染者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
她甚至连消音器都没装，密集的枪声覆盖了惨嚎，当回声散去，大通廊陷入了死寂。白磷仍然在尸体上燃烧，但不知为何，并没有火焰烧灼物体发出的的噼啪声。也许，什么都变了吧……
中尉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枪信步走向了前方，而幽灵战士们，则消失在了黑暗中。也许这任务并不难，但是执行节奏不能乱。
破空流星小队的队员们以战斗队形往前走去，但是本应走在第二位置的空铭雀落在了最后———她埋着头，握枪的手也有些无力。她曾经是警察，犯罪分子她杀过，危害乘客安全的突变体她也杀过，但今天……
“别去‘看’那些感染体的记忆，那只会让你迷茫。”黑犼不知何时放慢步子退到了空铭雀身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这个重编号为BH-156的超级战士，用私人通讯网络发了一则图片消息给自己这位队友。“走吧。”说完，黑犼迈开步子跑起来，追赶破门而入的队伍去了。
“………”
盯着通讯面板上的图片，项天翎有些失神，那是三个人的合照———黑犼、黑曼巴，还有，一个与自己有六七分像的女孩。
她应该就是黑曼巴临死都念念不忘的女孩，看着她的笑脸，空铭雀没来由的有些鼻子酸。就在空铭雀甩甩脑袋驱除那酸感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到一些细小的东西———照片下似乎还有一行蚁字，将之放大，项天翎看到了一个女孩最后的期望。
“请将干净的世界还给大家，小光、小黑。”
将面甲打开一小半，项天翎把鼻子凑到开口处嗅了嗅，顿时，一种让人想吐的感觉涌上心头———是腐烂、烧灼，还有死亡的味道。这个地方，是肮脏而黑暗的。
就像毒疮，如果能用普通的药物医治，且没有扩散的风险，医生不会把整个疮体切除；但如果，常规手段已经无法解决问题，那么，即便割掉很多正常的肉，这毒疮也必须被消灭掉。
“我明白了……素未谋面的姑娘………我们会努力，让世界重新干净起来。”
盖上面甲，超级战士“空铭雀”，迈开步子追了出去。
火焰依旧在燃烧，当它熄灭，剩下的只会是灰烬。而灰烬，往往能滋养茁壮成长的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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