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心中骤然浮起尖锐的疼痛,脱口道:“我——”
却在这同一时间,孟星衍忽然闷哼一声,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歪在轮椅上。
站在亭子外面的护卫大惊失色,冲上前去:“少城主!”
接着,那护卫也以奔跑姿势猛然定住。
阮江月眸子一眯。
他们是被人隔空打穴了!
她眸光快速扫过四周,而后准确地定格在了阮星澜的身上。
他不知何时竟到了湖边来,正单手负后静静而立。
他与阮江月目光相对了一瞬后,轻提袍角,迈步上了廊道,朝亭中缓缓而来。
风吹动他淡青色的袍角,起起落落。
姿态清逸、从容。
片刻之后,他跨步进到了亭中。
阮江月问:“是你点住了他们。”
“不错……”阮星澜说道:“很抱歉,其实方才我并没有走的很远,听到了你与孟少城主说的话。
见你似乎想要应下孟少城主邀请,前去焚月城救命,才不得不出手打断。”
阮江月淡淡地看着他,暗忖:偷听还说的如此坦然平静,他也是独一份了。
不过,他刚才是在小花园的攒尖亭。
阮江月目光掠了那攒尖亭一眼,暗暗估算。
那里到这个湖心亭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施展轻功也要三到五个起落才能到达……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听到他们说话?
阮江月有些惊诧,但此时状况显然更能引起她的疑问:“为什么点住他们?”
“我认为,你的身体不必去到焚月城也可恢复——你不是得了必死之症,你的身体很好,呈现死脉是因为有人改了你的脉象。”
阮江月瞳孔陡然一缩,双眸紧紧地盯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阮星澜重复了一遍,语气认真地说:“我确定是别人改了你的脉象,只要用合适的方法,再将脉象改回来就是。
你的身体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来……把手给我。”
他走近阮江月面前,朝她伸出手。
阮江月紧抿唇瓣,双眸还紧盯着他,迟疑地将手递到了他掌心之中。
阮星澜五指分开与阮江月的手相扣,掌心相贴,温声说:“我会注内气入你经脉,你不要抗拒,我不会伤害你。”
阮江月低应了一声“好”,怔怔点头。
果然下一瞬便有一缕温热之意,自阮星澜掌心处传来,渗透入阮江月的掌心,而后慢慢顺着经络往上延展。
就如同前几日晚间,阮星澜为自己诊脉时候那种感觉一样。
阮江月尽量放松自己,不去抵抗,任由那一缕热意在自己的脉络之中游走。
而那被点住穴道难以动弹的孟星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他却毫无办法。
阮星澜轻声说:“闭上眼睛,静下神思,跟着这一缕内息感受你自己的经脉,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好……”
阮江月慢慢地闭上了眼,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缕热意上。
待到那一缕热意走遍全身经脉,阮星澜问她:“如何?”
阮江月迟疑地说:“我感觉,我的四肢经脉都有极其微小的淤堵之处,心脉之处也有,比四肢淤堵的情况要重一些。”
阮星澜认真地解释:“是,你的心脉和四肢脉络都有轻重不一的淤堵之状,便会呈现在你的腕脉之上。
医者诊脉从腕脉窥探周身情况。
你的状况,便无论如何诊脉,无论什么神医出面,都会诊出一种必死之状。
再来,你且想一想,你在京城与人动手,在同州境内我们躲避追杀。
你的身体可有任何力不从心的情况?”
阮江月摇头。
阮星澜继续道:“这便是了,一个人若是真的必死,那她的身体、精神,首先会比常人更加虚弱,你完全没有那种症状。
你我落水之后,你有些发热,但也是歇息了一晚上便基本恢复的精神和气力。
如果你真的是将死之人,如何撑得住那样的折腾?
你的身体底子非常好,有问题的是你的脉搏。”
“是吗?”
阮江月失声低喃,眼眸盯住阮星澜的脸,难以置信,极不确定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阮星澜颔首给予肯定答复,又道:“至于你现在这种必死的脉象如何修正,我有些想法。
虽是只有五成把握,但若多试几次,我的把握应该会更多一点。”
“好!”
阮江月立即抓住他的衣袖:“怎么试?现在可以试吗?”
“当然——”
阮星澜回了两字后,阮江月便直接扯着他离开湖心亭,“那咱们现在就去试。”
快走几步后,阮江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眸光莫测深沉地看了湖心亭中,犹然被点住的孟星衍主仆一眼。
阮星澜说:“我出手不重,他们一刻钟会自己解开的。”
阮江月“嗯”了一声,收回视线再无停留,直接拉着阮星澜回到了抱月居。
“要怎么试?”
阮江月克制着心情,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着急。
可是等死这么久,如今忽然得知不是真的必死无疑,还有修正之法,她如何能不着急?忍不住便抓住阮星澜的衣袖轻拉。
又意识到自己拉的是他左边衣袖,他左臂现在受伤未愈……
阮江月立即撒手,抓向阮星澜右边衣袖,却是恰逢阮星澜抬手,她便一把抓住了阮星澜的手,“是像方才那样用内息试探,修正吗?”
“不错。”
阮星澜眼中浮起赞许之光,牵着阮江月往窗边坐榻去。
衣袖一摆,榻上的小方桌滑去角落。
阮江月在他的示意下上榻坐好后,他盘膝坐在了阮江月的对面,“伸出双手,掌心向下。”
“好。”
阮江月点点头,如他要求所做。
阮星澜双手向上,与阮江月掌心相贴,“还是会如方才那样,我会注内气入你经脉,去修复和捋顺那些淤堵之处。
但你是练外功,不修内力的。
所以我不能一次注入太多、太猛的内气到你体内,那样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反倒不好。
如此就要细水长流,那会用多一些的时间。
你不要着急,要尽量放松。”
阮江月重重点头,“好……我会好好配合。”
阮星澜朝她露出笑容,温和之中带着几分安抚,浅念一声“闭上眼睛”,而后便轻握住阮江月的手,将温热的内气传入她经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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