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欧阳宏掀开被子打开门，去隔壁敲老大的房门，小区住宅隔音不好，他不敢太用力，轻柔的敲击声，很难唤醒熟睡中的夫妻俩。
他回到客厅在抽屉里拿了一把钥匙，再次返回次卧门口，直接用钥匙打开房门。
他站在门口不悦地喊道，“起床了，赶紧上班。”
睡梦中的夫妻俩闻声吓了一跳，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杨娇不喜地抱怨道，“老头子，你一个男的，怎么能随便开儿媳妇的房门？”
她又杵了一下欧阳海，让他说话。
欧阳海打了个哈欠，嘀咕道，“老头子，不是我说现在才几点，你跑过来开门干嘛？有毛病吧？我还要再睡会，赶紧给我把门关上。”
“你以为我想开你们房门？班没上几天，天天迟到，你们领导的电话都打给我，我一把年纪还要管你们的破事儿，”欧阳宏抬起手腕，小声怒道，“现在快四点半，你们洗漱骑车过去，刚好能不迟到。”
欧阳宏看着他们夫妻俩，两人多少还有点羞愧心，当着他的面没有，直接躺下睡觉。
夫妻俩骂骂咧咧地起了床，双脚踩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欧阳宏亦步亦趋跟着他们夫妻，直到把两人送出门将大门反锁，才返回自己卧室小睡片刻。
被赶出门的夫妻二人，漆黑的夜里在凛冽的寒风中，去车棚推上两轮摩托车，小区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熟睡。
他们从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哪怕前几年家里负债，也没有五点钟出门上班，这会儿他们是请了一个大爷回来。
“要不把老爷子送回去沪市吧？”杨娇小声嘀咕道，“我觉得打零工挺好的，有钱花就休息，没钱花就上班，哪像现在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工资三千多，还不够塞牙缝。”
“我早跟你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老爷子是铁了心的要收拾我们，”欧阳海面色如常，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当时，我就不赞同你去欧阳伊公司闹，我不是不知道，欧阳豪一家的性子，真把他们惹毛了，我们俩吃不了兜着走。”
“我哪知道，”杨娇道，“我以为还会和之前一样。”老爷子给钱他们花，还以为能轻松点，没想到天天五点上班。
欧阳海拿着手机在灯光下寻找到自己的车，没接话，将车子推出来，拍了拍座包示意妻子上车。
他转动油门一路朝工作即出发，洪市禁摩很多年了，他们的摩托车找修理铺买的，无证无牌，每天出发时间早回家时间晚不担心被交警抓。
父子相处五十多载，他对父亲的心思心知肚明，老头子是不想因为他们夫妻，影响到欧阳伊和欧阳静姝的发展。
骑车到十五中，两个人浑身凉透了，双手几乎冻僵，哆哆嗦嗦去了食堂，热气扑面而来。
一冷一热两人脸颊迅速泛红，脱下身上穿的羽绒服进了后厨。
厨房里忙活的人见到他俩吓了一跳，“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今天早到了。”
“混吃混喝的人来了，”剁肉的大妈更用力剁肉。
那狠厉的模样吓得杨娇不敢说话，感觉她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随时有可能被剁，走到一边帮忙摘小葱。
欧阳海被同事喊到外面卸菜。
两人一直忙活到天明，第一批学生过来用餐。
欧阳宏小睡片刻，再次次卧喊起睡在飘窗上的孙子，和他父母如出一辙，死活叫不起来。
他拉起盖在身上的被子，“死老头，滚！我不上学。”
欧阳宏冷言道，“学不上可以，给我滚出我家。”
欧阳小宝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伸手将放在枕头边的变形金刚，扔向站在不远处的欧阳宏。
欧阳宏往旁边躲了一下，腰部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嘶！”腰间剧痛让他直接跌坐在床上。
休息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你以为我想呆在这里？”欧阳小宝眼神阴毒看着欧阳宏，像一条隐藏在暗地里的毒蛇，“老不死的，你等着。”
欧阳宏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曾经被学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孙子这么看，着实让他心寒。
他没想到，曾经他寄予莫大希望，亲手养大的孙子，会这么对待他。
不过也是，歹竹生出好笋的概率太小，算了他年纪大了，一代只管一代，他没能耐管小辈。
他起身回了自己房间，从床头柜取了一瓶药油，自己用手在腰间揉了好一会儿，疼痛稍有缓解。
屋外天色明亮，新一天开启了，他又熬过一天。
艰难起身离开主卧，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吃过早餐提着帆布袋去了公园。
老伙计老胡和几个朋友正在观摩象棋，看棋不语真君子，这几人在周边讨论热烈，比棋手还要激动，遇到棋手下错恨不得自己上去帮忙调整。
他凑上前瞅两眼，“谁赢了？”
“你怎么才来？”老胡道，“今天你怎么没来练拳？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一会，没见你自个儿先去了。”
“别提了，”欧阳宏一言难尽的表情。
老胡几人没敢多提，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各有难处。
两个人重新找了个位置下棋消磨时光。
一局棋局结束，两人摆棋子。
老胡随意说了句，“我想去找个单位上班，或者扫大街也行，你看怎么样？”
欧阳宏停下手，抬眼看着一把年纪的老胡，“能找到工作吗？你快八十了，你想工作，单位也不敢要你，四十五岁以上工厂都不要更别提你。”
能把这么大年纪的人逼出去上班，肯定是家里出了事情，他接着说，“是不是家里出来了什么事情？”
老胡苦笑，“家里欠了钱，我昨天下午才知道我孙子已经先斩后奏买了经济开发区的房子，之前给他买的婚房被他抵押给私人借贷公司，又找人借了三十多万。”
欧阳宏心想和欧阳海差不多，都是被家里给宠坏了，又不是不给买，抵押给借贷公司到时候还不起，房子的价格要被借贷公司压价。
一人买房，家里四个老遭咧。
又不是不同意，为什么要擅作主张，一下子亏了十来万。
做事太心急，都没考虑后果自己是否能承担。
欧阳宏提醒道，“我觉得你们还是放手，不然孩子永远长不大，比如欧阳海五十多快六十，性情没比孩子好多少，如果你不想步我的后尘慎重决定，该吃吃该喝喝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有家人托底的孩子就是任性，比如欧阳海和老胡的孙子。没人托底的，每一步稳打稳扎，所有决定慎重对待。
他是该好好学会放手，这次如果不能放欧阳海往正道上拽。
他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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