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景。
云清清站在一片灰蒙蒙的天地间,四周没有任何景物,没有参照,没有方向,只有无边无垠的虚空。
这情景唤起了她遥远的记忆和所剩无几的熟悉之感。
上辈子第一次内观,面对的便是如此的茫茫虚空。
若是新手初次内观,身边没有任何人引导护法,是极其危险的,一个不慎便可能陷在小世界中永远无法脱身。
但她的灵魂早已千锤百炼,对此得心应手。
云清清淡定自若地站在原地,凝神片刻,一片星空便以她为中心蔓延向四面八方,转瞬即成宇宙。
她再凝神,头顶忽地展开一片玄妙的九星天盘。
紧接着,脚下展开八方地盘。
又过了一瞬,八门中盘在眼前铺开。
天、地、人三盘缓缓转动,形成看似无常实则玄妙的规律,而此刻若有人从无限远处朝此看来,会发现空间阴阳渐分,仿佛整个空间成了一个终极的立体阵盘——神盘。
云清清缓缓抬起双手,小小的头骨和那枚婴骨钿分别在左右手出现。
这一卦比想象中轻松,很快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稍稍松了口气。
她现在跟前世实力相差太远,越是使用高深的玄术就越要谨慎,这一次也是因为婴骨邪物现世,提心事关重大,才专门进内景以奇门遁甲之术起卦。
但既然以她现今的层次,还能如此轻松得到答案,说明事态要比想象中好上不少。
灵气的扰动悄然停止,云清清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眯起了眼。
温。
她思忖着刚刚那一卦的答案,从灵玉戒指中取出了一张符。
指尖微光一闪,那符中冒出黑雾,凝成飘忽的魂体。
鬼魂懵懂地看了看四周,在看见她的一瞬面色大变,转头就逃。
云清清扬手一个诀丢过去,就将鬼魂束缚住,动弹不得。
“高、高人,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害人了,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一条命都赔进去了,求您放过我吧!”
鬼魂见逃不掉,当即哀号求饶。
他正是当初害徐大儒差点丧命的那个所谓温大师,温有德。
那时云清清刚穿越没几天,灵力匮乏、魂魄不稳,收了这恶道的魂魄后便也比较谨慎,一直没把他拎出来审问过。
玄门中人身死未必道消,若不是强大的实力压制,哪怕一道魂魄也有可能使手段反扑或逃脱。
不过如今她已非比当初,不用担心这恶道的魂体耍花样。
“回答我的问题。”
云清清并不跟他废话,拿出两样婴骨煞物,冷声道:
“你可认得这两样东西?”
温有德听她发问,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往她手上看去。
但看清那两样东西后,他脸色又变了变,鬼鬼祟祟地低下了头。
“你若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也便没必要留在这世上了。”
云清清面无表情地抬手掐诀。
温有德吓傻了,当场喊道:
“我说、我说!大师饶命啊!”
云清清动作停住,但仍保持着掐诀的姿势看着他。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我并不是一定要从你口中才能知道答案。”
那毫无感情的目光钉在温有德身上,令他毫不怀疑一旦她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当场就会让他魂飞魄散,连改口的机会都没有。
温有德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崩溃了,老老实实说道:
“这些骨器是我协助师兄合力炼制出来的,我们一共炼出了七样聚煞骨器,师兄拥有其中五件,我有两件,您手里这两件便是师兄的。”
云清清眸色更冷:
“七件骨器,是几个婴儿的?”
“只、只有一个婴儿!”温有德明明是魂体,还是有了冷汗涔涔的感觉,“头和四肢各炼制了一个骨器,脊柱两个……”
他声音越来越小,偷眼看着云清清,生怕她一怒之下将自己打散。
“你师兄是谁,人在哪?”云清清又问道。
同为修行中人,各自都有防卜算的手段,还是直接问比较快。
“师兄名为清风子,他向来行踪不定,炼制完骨器后就不知所踪了,我已……咳,在遇到高人您之前,便已大半年没有师兄的消息,如今更不知去何处寻他。”
“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便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让我魂飞魄散!”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已经死得很惨,见云清清皱眉,他后面赶紧又补了一句,发最毒的誓以表诚心。
云清清的脸色丝毫不见好:
“你们师门是哪一派?这炼制邪物的手段是师门传承,还是你们自己私下干的?”
温有德丝毫不敢隐瞒:
“回高人的话,我是师兄捡回去的,我们的师父是个散修,也是一直云游,其实自我入门起就从从未见过师父他老人家。”
“我的本事也都是师兄教的,其实按说他才是我师父,只是他不肯,非要让我喊他师兄……”
“那你师父叫什么?师门可还有其他人?”云清清听着没什么重要信息,打断问道。
“这……师父就是师父,师兄也从未告诉过我他的名号……我也从未听说过还有其他的师兄弟……”温有德又觉得脊背发凉。
“高人,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都交待了,从今以后我愿给高人您当牛作马,将功补过!您饶过我吧!”
云清清淡淡地扫了一眼角落,冷冷勾唇道:
“你一个孤魂野鬼,饶不饶你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到了阴曹地府自会按你的功过一一清算!”
“什……”温有德脸色呆住,紧接着终于发现,刚刚就感觉到的后背发寒不只是因为害怕。
他哆哆嗦嗦地回头,惊恐地看见,墙角阴影处站着一黑一白两个诡异的身影。
两个阴差手持哭丧棒和钩魂索,迈步朝他走来。
温有德“嗷”地一声就想化成黑烟逃走。
然而白色那位笑眯眯地一抖哭丧棒,上面的铃铛响起,温有德身形顿时僵住,目光涣散了一瞬。
直到勾魂索穿过他的琵琶骨,他才痛苦地呻/吟一声,回过神来。
“不、不可能!我是道门中人,不在生死薄上!你们、你们这些阴差不能抓我!”温有德又惊又怕地争辩道。
白无常笑眯眯道:
“你说的的在生死薄上的道门中人,那得是正经门派受过传度的道士,连这都不知道,你还修什么道啊?”
温有德瞠目结舌,整个人,哦不,整个鬼都懵掉了。
道门中人不在生死薄上,还是师兄教他的,师兄可从来没说过还有传度这回事啊!
他浑浑噩噩地被两个阴差牵着走,面如死灰。
黑无常一抖锁链,锁链延伸出去,角落处的墙壁突然被浓黑色泽遮盖,而那锁链自黑雾中向远处延伸,指出一条路来。
两个阴差拖着鬼魂走到明暗交接处,忽地站住,双双回头。
白无常还是那副不变的笑脸,看向身后:
“小姑娘,接下来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洗洗睡吧。”
“行啊,”云清清拿出婴儿头骨,“你要是能查到这头骨的主人是谁,我就不去了。”
白无常脸上的笑容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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