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那黑气扩散的一瞬间,桌上阵法突然金芒大盛。
道道金线以圆桌边缘为范围构成了一个光笼,将黑气牢牢困在其中,一丝一毫都逃逸不出去。
云清清眼中清光大盛,双手掐诀直指伞中心。
“净!”
光笼内乍然阴风大作,伴随着阵阵瘆人的凄号,黑气渐渐消散,最终仅剩竹伞的本体。
云清清撤去阵法,竹伞失了支撑掉落下来,被她接在手里。
此刻这把竹伞看起来平平常常,再没有之前那种诡异的阴气缭绕。
云清清仔细观察着伞的结构,很快发现了一个并不是很隐蔽的机关,正是用来射出钢针的装置。
她微微蹙起了眉,幕后黑手给这种阴煞聚阴的器物上,安装如此简陋的机关,令人费解。
是为了声东击西,目标看起来是刺杀皇上,实际却是冲着萧长珩来的?
或者是想一石二鸟,两者兼有之?
这疑问在她拆开伞骨,看到中间镶嵌的一块白色物体时,隐隐有了答案。
云清清将那块东西放在手心,眸色冷了下来。
第四块婴骨。
难怪楚惊言控制傀儡公主动手时,没有一开始就使用阴气攻击,而是将竹伞伪装成平平无奇的暗器。
为的就是等萧长珩出手,好近距离攻他个措手不及!
有前面的暗器一击退,那阴气会被人下意识地当成毒烟,但根本就不是能用掌风阵散的!
如果她不是恰好有经验,识出了天工魇胜的迹象,提前有了防备,那一下怕是连她也来不及支援。
不管对方是不是想一石二鸟,萧长珩都是他志在必得的目标!
云清清脸色沉了下来。
哪怕是上辈子玄门人才辈出高手如云,也没有人敢对她保的人下手。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简直就是在挑衅!
云清清从空间中取出婴骨钿、婴骨镜和那颗小小的头骨,跟伞上取下的那块骨头放在一起。
又取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细看能发现它是被符纸包裹得严严实实。
正是萧长珩医腿的最后一天,她收集起的厄气符珠。
云清清将几样骨器铺在面前,厄气珠拿在手中,盘膝而坐闭上双眼,进入了内景。
如今她的内景早已不是最初的茫茫虚空,而是一片浩瀚宇宙。
只不过星海都在无限远处,女子身形凌空盘坐在空间,近处仍是空茫茫一片,没有任何落脚之地。
若从远处看去,更是仿若宇宙间一粒微尘般毫不起眼。
在她面前正是那几样骨器,而厄气珠也仍在手中。
云清清在内景中睁开眼,手诀一动,天地人三道阵盘依次缓缓展开,最终又在空间中构成一个巨大的究极神盘。
虽是在盛怒下起卦,她仍是十分小心,没有直接测算厄气珠的本源,而是通过已知信息旁敲侧击了几个问题。
幸亏她够谨慎,当星空远处忽然有一颗暗淡的星骤然亮起,并且亮度还在不断增加时,她果断收阵,退出了内景。
现实中,云清清猛地睁眼,脸色微白,眉心紧紧拧起。
情况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令她有些暗恼。
婴骨聚煞和厄气冲运这两者间有联系,而其背后的真相,以她现在的实力起盘测算,果然还不够。
重来一世,她修行的速度对这世界来说远超常人,然而对她本身而言还是太慢了。
如今又卡在瓶颈期,必须尽快炼体才能开启下一个阶段。
只是,某个算计她的混蛋是指望不上了,她还是老老实实集齐炼体材料,按步就班地来吧。
云清清整理好心情,收起几样骨器和符珠,稍作歇息后再次进入内景。
这次她只开始启了“地”盘,很快算出了几个方位。
炼体所需材料还差最后三样,之前一直没腾出时间去寻,眼下萧长珩腿已痊愈,她也该出发了。
计划已定,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简单梳洗后躺到床上。
灵力消耗的疲惫袭来,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
云清清看着眼前雾霭茫茫、深不见底的悬崖,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梦境。
远处的风景极美,可以用流光溢彩来形容……哪怕前世未遭大劫前那个灵气充沛的世界,她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色。
她茫然又出神地环顾四周,终于发现自己离地面有一段距离。
而身下是一根如纯净如玉的横梁……不对,这不是什么横梁……
她心中忽有所感,回身抬头。
映入眼中的影像,令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
……
……
天光微亮。
云清清在自己床上睁开眼时,唇角还挂着一抹浅笑。
她怔怔地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缓缓坐起,茫然抬手抚上了心口。
昨夜的梦境仍是回忆不起半分,但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个跟以往不同的梦。
心口仍留着那份温暖舒适的感觉,令她觉得莫名熟悉……而且怀念。
到底是什么?
云清清怅然若失地坐了半晌,直到巧儿的声音令她回神。
“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巧儿很是紧张地看着她。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罢了。”云清清缓缓吐出一口气,打消了巧儿的疑虑。
“小姐没事就好,”巧儿放下心来,立刻想起要禀报的事,“小姐,王爷邀您一起用早膳呢。”
云清清脸色微微一沉:
“不去,早膳咱们在自己院里吃。”
她现在看见那个人就生气,跟他一桌吃饭影响食欲。
“哦……”巧儿看出她心情不好,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再劝什么。
早膳摆在了院内的小膳堂。
云清清向来不摆架子,平日里没有外人的时候,她跟巧儿都是同桌吃饭的。
但两人刚坐下,萧长珩就到了,他身后还跟着提着食盒的南征。
云清清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头也没抬,自顾自地夹了个包子吃了起来。
萧长珩挑眉看着她,低笑了一声径自进门。
巧儿早已站了起来,撤掉自己的碗筷椅子,快速摆了套新的,露出姨母笑:
“王爷您快坐!小姐刚刚还念叨着王爷呢。”
云清清转头瞪向巧儿,满脸都写着“你胡说八道都不打草稿的吗”。
巧儿嘿嘿一笑,手脚麻利地接过食盒,把里面琳琅满目的点心小菜摆上桌。
萧长珩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云清清身旁,夹了一个蟹粉小笼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这个是新来厨子的拿手菜,你尝尝喜不喜欢?”
云清清没理他,闷头喝粥。
巧儿跟南征无声交换了几个眼神,就见王爷挥了挥手,两人立刻悄然退到屋外。
巧儿关严房门,拉着南征又走远了些,这才小声问道:
“怎么回事?你家王爷是不是惹我们小姐生气了?”
南征摸了摸后脑勺:
“这事吧……它也不全是王爷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巧儿瞪眼。
南征叹了口气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发现王爷跟王妃好像有个什么约定,结果这不王爷的腿刚刚医好,王妃就闹着要和离……”
“和离?!”
巧儿差点喊出声,被南征一把捂住了嘴。
“姑奶奶你小声点!”
巧儿赶紧点了点头,一把扯开他的手,掐着腰悄声质问:
“你家王爷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不然小姐为什么要和离!”
南征一脸黑线:
“怎么可能!我听他们的意思是当初就约好了……唉!”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
“原来王妃嫁进来是假的,现在王爷的眼睛和腿都医好了,王妃就要王爷履行约定和离,但王爷不同意,搞了几只蚊子让她看……”
“蚊子?”巧儿一脸懵逼。
“是啊,结果就因为这几只蚊子,王妃没和离成,但气得几天不理王爷。”
南征把那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问巧儿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巧儿当然不知道,但她十分有底气地瞪了南征一眼:
“反正惹小姐生气,肯定是你家王爷的错!哼!”
南征:“……”
膳堂内。
云清清一直闷头吃饭,萧长珩给她夹菜她也不动,风卷残云地把自己面前的东西吃完,起身就要走。
萧长珩跟着站起,一把拉住她,叹气道:
“清清,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好不好?”
云清清动作停住,转身直视着他:
“那……”
“和离书”几个字没能说出口,她突然顿住,眼光清光一闪,眉头皱了起来。
萧长珩见她脸色不善,指尖微微一紧,闭了闭眼。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但离开前……”
“你要去哪?”云清清打断了他的话。
萧长珩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迟疑了一下,选择先回答她的问题。
“平州,可能不会很快回来,所以……”
“你等等!”
云清清面色凝重,沉思了片刻问道:
“南征随行吗?”
见他点头,云清清当即把南征喊了进来。
她看见南征时,眉头便皱得更紧,伸手掐算了几下,脸色越发凝重了。
“怎么会这样……”云清清喃喃自语。
萧长珩见她如此,也重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云清清沉声道,“我从南征身上推衍出你们这一行,有天煞劫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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