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天都想要救出重锤队,但重锤队此刻却是进退两难。
城门正上方,几十根巨木落下来,火势冲天,莫说撤离,就算是靠近也是不能。
非但如此,城头上还时不时地有火油浇洒下来,壮大火势,此外还有木头落下来添柴火,那分明是要将重锤队彻底堵死在门巷内。
钩索被斩断过半,攻上城头的塔靼兵也是越来越少。
双方血战不休,都是伤亡不小。
除了密密麻麻的攻城兵士,近千名骑兵也是在护城河边蓄势待发,都是指望着重锤队破门之后,立时便冲入城内。
但此刻只见到滔天烈火,火势将重锤队完全隔绝在里面,甚至都看不清楚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重锤队自然也知晓自身处境,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一路破门入城。
这些重甲兵不愧是力大无穷,轮番上阵,城门已经是破败不堪,窟窿也都是越来也大,有两个窟窿已经能够轻易过人。
只不过窟窿后面堆满了木石。
两名重锤兵翻过城门的窟窿,进入里面狭窄的空间,托起了大木栓,尔后同时用力,一点点将城门推开。
重锤兵们都是欢呼起来,上前拉开大门。
“清理屏障。”一名重锤兵大声道。
不少人拥上前去,重锤乱砸,却是将木石砸的碎裂不堪,后面立刻有人上前,将碎裂的木石清理。
忽然间却听有人道:“那是什么?”
重锤兵们望过去,透过缝隙,只见到城门内站了不少人,列队成型,似乎是要迎敌。
但这些人前后站立,竟然抬着长长的竹筒。
重锤兵们自然不惧怕守城兵勇。
这些人不单是破门的利器,也都是骁勇的战士。
身披重甲,箭矢难伤,正面决斗,那也都是以一当五的强悍勇士。
正自诧异,却见从那些竹筒里喷出水来。
但反应迅速的重锤兵当然知道那不是水,几乎是瞬间变色,骇然道:“是....是油!”
大梁工艺自然远不是草原部落能够相提并论。
这些竹筒都是组装起来的水枪,城中一旦失火,火势太大难以扑灭,往往就会调用水枪。
但此刻这些水枪却是用来喷油。
水枪喷的远,而且还渗透到堆积的木石缝隙中。
重锤兵们当然知道接下来面临什么。
短时间内,肯定是清理不掉路障,后方更是一片火海,无法撤走。
而城内的守军,分明是要引燃作为路障的木头。
数十名重锤兵都是脸色骇然,魂飞魄散。
正不知如何是好,城内几支火箭设在路障上,火油瞬间燃起,蔓延开来。
“走!”一名重锤兵瞳孔收缩,满是恐惧:“快撤!”
后面数名重锤兵转身便要跑,但重甲在身,速度颇缓,只跑出几步,前方也是一片火海,从城门下一直蔓延到护城河边。
而且那股热浪扑面而来,让人根本不敢上前。
便是再蠢,重锤兵也清楚,根本不可能穿过这片火海,不到护城河边,必然会霍霍葬身在火海中。
前面几人不敢冲进去,但后方的路障已经烧起来,众多重锤兵从后面挤上前来,却是将前面几人挤到火海中。
这几名重锤兵立时惨叫出声,知道后面都是人,后退不了,咬牙向前冲。
没跑几步,身上的甲胄滚烫无比,上方又有木头砸下来,两名重锤兵被砸了个正着,倒在地上。
有一人速度倒快,跑在最前面,但很快就被横七竖八堆在一起正在燃烧的木头拦住去路,他想翻过去,手一碰木头,刺啦一声响,手掌被烫的皮开肉绽。
后面的重锤兵看到五六人冲进火海,却一个个接一个倒下,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路障的火势也越来越大,而且浓烟滚滚,只是片刻间,门巷内充斥着烟尘,重锤兵们都是剧烈咳嗽起来。
不少塔靼兵也是远远看到重锤兵被烈火烧死,都是骇然。
虽然呼衍天都传令要救出重锤队,而且也组织了人手,但救援兵士看到滔天烈火,根本无法上前。
反倒是城头守军士气大振,击退了登城的塔靼兵,又迅速组织箭手向城下射箭。
好一阵子过后,门巷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逐渐消失,最后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到熊熊烈火依然在燃烧。
塔靼兵都知道,不出意外,那几十名重锤兵只怕都已经葬身其中。
有人欲图等火势熄灭后冲进去,但城下大火短时间内肯定灭不了,而且守军也必然会在城门内迅速部署防御。
守军今日殊死抵抗,毫无怯懦,今日想要杀进城,恐怕比登天还难。
后方传来号角声,塔靼兵听得声音,都知道是撤退的命令,立时丢下同伴尸首,纷纷撤走。
呼衍天都知道,这样打下去,死伤只会越来越重。
他只觉得自己很可能误判了守军的情况。
看这架势,城中守军根本不可能只有几百人,他甚至怀疑守军兵力远超自己的想象。
从早上打到快中午,不但死伤惨重,军士们的体力也是大大消耗。
毕竟是冬天,行动起来消耗的体力不小。
孟波浴血厮杀,但却被一支冷箭射中了右肩,趁着登城的敌军减少,他靠在城垛下,让人帮忙处理一下箭伤。
箭矢不取出来,拿刀的右手根本使不上气力。
箭矢刚刚取下,就听边上传来声音道:“走了......他们走了!”
“谁走了?”孟波扭头过去,只见一名铁马老兵血染战衣,正望着城下。
那老兵扭头过来,咧嘴笑道:“塔靼狗退了!”
孟波顾不得包扎伤口,立时起身,向城下望去,只见得敌军正向蚂蚁一般往北边退去。
“跑了,塔靼人跑了!”
“咱们守住了,哈哈哈.....!”
“没什么变化,塔靼人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城头的守军们都是兴奋起来,声音带着兴奋和不屑。
但很快,守军的神色都是凝重起来。
城下虽然遍布尸首,但城头却也是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首。
这几千塔靼兵毕竟不是乌合之众,魏长乐虽然斩断不少钩索,但登上城头的也并不少。
虽然将登上城头的敌军俱都斩杀,但守军也是损失不小。
而且敌军阵中也有不少箭术了得的神箭手,一直在城下找寻机会,时不时地放出冷箭,射杀了一些守军,孟波也正是被城下冷箭射中。
守军战死的多是关平威麾下的边军,但也有二三十名老兵死伤。
归云庄这些老兵当年本就是战友,这些年又同甘共苦,互相之间的感情深厚至极,比之血肉兄弟还要亲近。
莫说折损了二十多人,就算是战死一人,也是让大家心中悲戚。
敌军撤下,让守军短暂欢喜。
但战友死伤,再加上肯定还会有下一轮攻势,大家心中也是高兴不起来。
魏长乐右手拿刀,左手搭在城垛上,望着敌军撤下,面具下的双眸并无喜色。
敌军死伤惨重,守军同样也是死伤不小。
城中真正能作战的兵力,也就一千五百人左右。
这一战北门就战死上百人,其中有二十多名老兵,虽然敌军的死伤多得多,但就比例而言,守军也没有占太大便宜。
虽然其他各门暂时没有军报送来,但魏长乐心知肯定伤亡也不会少。
好在这一战歼灭了呼衍天都最为依赖的重锤队。
几十名重锤兵无一生还,要么被大火烧死,要么被浓烟活活呛死。
没有重锤兵,敌军就少了一件破城利器。
“大人,喝点水!”一名兵士递上水袋。
魏长乐接过之后,扭头看见不远处的傅文君,快步走过去,将水袋递过去。
傅文君正望着撤走的敌军,见面前出现水袋,看了魏长乐一眼,轻声道:“其他各门还没消息送来?”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魏长乐淡然一笑,“任何一门有失,敌军也就不会撤了。”
傅文君微点头,接过水袋,饮了一口,递还给魏长乐。
魏长乐却二话不说,对着袋口仰首也灌了一口。
傅文君想不到他连擦拭一下也没有,有些尴尬。
“重锤队虽然被歼灭,但城门也被破了。”傅文君赶紧说话掩饰尴尬:“必须在下一轮进攻前,封堵住入口。”
话声刚落,魏长乐却听身后传来声音:“魏大人,你没事吧?”
不用回头,魏长乐便知道是白菩萨。
他回过头,见白菩萨不再是尼衣,而是很常见的棉袄,戴着棉帽。
打扮虽然异常朴素,却难掩她的艳丽。
不只是白菩萨,在她身后,另有不少人出现,青宁也在其中,也不废话,见到伤者,立刻过去帮忙。
“你.....怎么来了?”
“盲老带人在西门那边帮助伤者疗伤。”白菩萨见魏长乐安然无恙,却是放心:“城里所有的大夫也都组织起来,奔赴各门协助。我带了人到这边,还带来许多伤药。”
她也不废话,道:“庄主和大人没事就好,我去看看其他人。”
她快步而去,傅文君看着她背影,轻叹道:“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你不但救了她一命,也救了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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