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月以来,陆尘又历经了两次系统奖励的抉择,一次选了道,一次选了术。
在道之一途上领悟了雷之极道,在术之一途上则是又得了一门绝世神通,名为知北游。
此法已近世间身法之极尽,若是陆尘全力催动,只要不是携帝兵而至,哪怕是至尊也未能将之拦下。
对于陆尘而言,这自然是个极好的消息,毕竟其已然有了两大攻伐神通,若再多一个,对于他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益处。
“这一次选什么好呢……”
陆尘微眯着眸子,看着眼前的这面水镜思索起来。
三朝会武十日之内将启,天启城中已然聚满了五域四海的各番天骄,哪怕陆尘并未外出走动,也是能感受到有风云将起的浩荡之势。
“这个秘……”
陆尘目光落在那个极为繁杂得秘字之上,当下有着些许犹豫。
极道难得,绝世神通世之罕见。
而能与二者相提并论的秘究竟隐藏着什么,陆尘不敢想象。
他伸出手,一指点在了那秘字之上。
虽说陆尘先前已然下定决心,在未成至尊之前不去窥探这些阴影之处的秘辛,但当各番势力交织成网好似将要落下之时,陆尘念头稍稍改变了些。
不论他想与不想,他现在已然是棋局之中,既然如此,眼前有能稍许看清局势的线索,自己又何必避而不见,那岂不是成了掩耳盗铃之辈了。
这般想着,陆尘便择定了此番选这秘字。
其一指点出,那水镜便是猛然破碎,而后金光涌现,逐渐凝聚成一行又一行的小字。
纪元十万年一轮回,帝者亦难超脱。
然帝者各皆有后手留存于世。
除青,白二帝。
青帝身死道消,未有后手。
白帝尚存于世。
小字只有短短几行,但给出来的消息却足以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白帝还活着?”
陆尘瞳孔微缩,有些难以相信眼前这行小字。
白帝乃为离此世最近的一位帝者,但其在青史上留有的记载,却是除了青帝之外最少的一位帝者。
其晚年出北海未归,但纪元轮转,帝痕早已消散,众人自然是当白帝已然身死,谁曾想到白帝尚存于世?
“若白帝还活着的话,那只可能是在海外了。”
陆尘呢喃自语,自顾自的思索起来。
“可海外虽说妖族繁多,但白帝身为帝者,哪怕群妖其上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不可能将之困于海外。”
他有些想不明白,若是白帝真的在海外的话,那天渊之处理应没有半只妖兽才对,可若其不在海外,又会去哪呢?
陆尘摇了摇头,心若神人擂鼓一般的震颤不已。
白帝尚存,魔帝布局已成,景帝疑似后手将出,若真到了帝路尽头那一刻,天知道会不会古往今来的帝者纷纷冒出头来。
“黄金大世,果真所言非虚。”
良久后,陆尘叹了口气。
“成尊。”
他轻吐二字,眸子里又泛起亮光。
如今陆尘已然是真我二重之境,离至尊境界虽说只有两步之遥,但这两步却能算的上是天堑,令诸多天骄都在此空度年华,难以超脱。
若想入至尊之境,那便不再是玄而玄之的悟道修行了,而是要实实在在的斩心魔,渡天劫方可。
不少少年至尊一路修行皆是势如破竹,顺风顺水,可到了这斩心魔,渡天劫处,却是黯然陨落,未能真正的证得至尊之位。
陆尘对此倒是并无丝毫畏惧,其修行混沌真气之时所受劫难,与天劫其实已然无异。
对于其而言,缺少的只是时间而已。
……
“掌柜的?”
就在陆尘思索之时,门外忽地又有人轻唤一声,抬手叩了叩竹门。
“进来。”
陆尘应声而语。
房门推开,那位药阁的小公子顾衫走了进来。
药阁是这天底下真正的庞然大物,遍及五域四海,可以与景朝这般亘古横存的古老传承所相匹敌。
而药阁的小公子,自然也是这天底下最有钱的年轻二代,哪怕是百里世家的小公子也不能与之相比。
然则顾衫自己倒是并没有什么挥金成土的秉性,相较于在长乐楼这般销魂之地穿行,顾衫倒是更喜欢搜寻一些稀奇古怪的戏折子细细翻阅,时常一看就是大半个月。
其修行天赋寻常,炼药天赋几近没有,哪怕从小到大以各般神血洗练,再加之大妖血肉补气,也不够堪堪使顾衫追的上同辈人脚步而已。
好在顾衫自己也并未多在意这修行一事,除开看戏折字外,最愿意做的事就是跟着吴安逸去各般遗迹闯荡。
说是闯荡,实则算是漫游。
其药阁小公子的身份一亮出,别人莫要说与之相争什么秘宝了,简直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恨不得双手把那秘藏献给顾衫,好让这位药阁小公子能记得自己一眼。
只不过顾衫向来记性都是不太好,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是自己的英姿神武给这群夺宝之人逼退。
吴安逸每次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都会欲言又止的闭上嘴。
二人这般结伴闯荡秘境,实实在在的捞到了不少宝贝。
当然这些宝贝在顾衫眼里,其实和家中那些破铜烂铁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可能是家中那些破铜烂铁是老爹捡来的。
而这些破铜烂铁是自己和吴安逸大老远跑去遗迹之中捡来的。
二人闯荡秘境无往不利,直到一次掉落在禁区之中,才第一次体会到了密藏之中该有的凶险。
那一次顾衫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要是自己死了的话,大哥可能会抹两滴眼泪,二哥可能会嚎啕大哭过后暗自笑了起来。
老爹呢则是冷哼着声,骂骂咧咧的离开,实则可能心里还是会有些难过,但想来也不多。
想来想去,顾衫也没有觉得到底有谁会为自己的死真心去难过什么。
吴安逸会吗?
顾衫不知道。
他其实一直以来都知道吴安逸是在借着自己的名头好在秘境之中闯荡。
但顾衫并不在意,甚至也乐于让吴安逸这般行事。
他觉得他们是朋友,是兄弟。
戏折子上都说兄弟是可以两肋插刀,同生共死的那种。
顾衫自觉自己做不到同生共死,但借借名头总归是可以的。
他以为吴安逸也做不到。
所以当二人深陷禁区之中,且顾衫身受重伤之时,顾衫本能的觉得吴安逸会抛下自己。
当然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如果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毕竟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顾衫坦然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唯一有些忐忑的是不知道吴安逸会不会为了自己的死而难过。
这个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唯一的兄弟,在抛下自己的时候会不会难过的掉眼泪呢?
顾衫很想知道。
但出乎他的意料,吴安逸始终没有抛下自己,直至等到至尊相救的那一刻。
劫后余生,顾衫却是高兴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想错了。
自己怎么能那般想自己唯一的好友。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抛下自己。
一直以来,顾衫心中都有这个结,始终难以磨灭。
直到先前见吴安逸神清气爽的从陆尘屋中出来,整个人神采奕奕,好似飞升一般,顾衫这才蹑手蹑脚的靠了过来,想要向陆尘问询此事。
“掌柜的,我有事想问问你……”
顾衫有些磕巴的问道。
他身上的服饰虽说是极为华贵,但并不显得张扬,若是不细看,与寻常的仙门子弟倒是无异。
与他的两位兄长不同,顾衫身上并未有那种麒麟子的傲气与贵气,或许是因其自幼不愿与人接触,又或许是看戏折子看多了,总之并不像财冠五域的药阁小公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陆尘轻笑了声,抬手示意少年入坐。
顾衫有些茫然的席地而坐,陆尘一挥手,便有一面水镜在这屋中显现。
水镜之中,正是吴安逸与陆尘先前问询之景象。
顾衫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良久后,陆尘稍一挥手,这水镜便是就此消散。
“如何,你会怪他吗?觉得他达不到你心中好友的那个标志。”
顾衫摇头,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怎么会怪他呢?不是他的话,我已然死在了那片禁区之中了。”
顾衫怔怔而语。
“那你还觉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可以生死与共的那种?”
陆尘又问。
顾衫没有半点犹豫的郑重点头。
“自然。”
“那便是了,大道途中,有挚友相伴,自是一桩妙事。”
陆尘顿了顿说道,当下也并不再多说些什么。
“顾衫受教了,多谢掌柜的。”
顾衫有些呆板的行了一礼,显然几乎没有行过。
“无妨。”
陆尘挥了挥手,少年再拜,就此退去。
望着少年背影,陆尘怔怔出神。
很多年前,他也有过生死与共的至交好友。
如今已然一个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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