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顺公公眼看李元景要发火,忙主动开口,和颜悦色地告诉柳如烟:“梅妃娘娘不必伤心,明儿奴才就去通知内务府,重新修整毓秀宫院子,移栽几十棵东临国进贡的顶级梅树。今晚风大,您保重凤体,还是进屋先喝杯热茶吧。”
柳如烟脚踩焦土,美眸噙着泪,怅然若失:“纵使归来花满树,新枝不是旧时枝。”
烧焦的梅花树,是昔日燕王府的过去。
烧了,往昔不再。
德顺公公噎住。向来巧舌如簧的他,一时间竟不知怎么接话。
李元景愈加不耐烦,拂袖转身离去:“回宣明殿。”
德顺公公忙追了上去,没有再提去淑妃宫里的事儿。
柳如烟孤零零站在烧焦的院子里,眼泪滚落,她目送帝王离去的冷漠背影,轻声喃喃:“竟这般冷情...”
帝王的轿辇离开毓秀宫。
李元景疲惫不已,也懒得再去哪个嫔妃处,耗费心力琢磨她们的只言片语,审视她们的旁敲侧击。
他回到宣明殿,准备睡去。德顺公公忙将一个新枕头换上,又把安神香放进香炉里。
李元景困意上头,问:“哪来的熏香?”
还挺好闻。
似乎有药草,闻着身心舒畅。
德顺公公回答:“回皇上,是宸贵妃娘娘让莫太医制的安神药熏。宸贵妃担忧皇上夜晚难眠,吩咐奴才点上。”
李元景薄唇上扬,合上眼缓缓入睡。
...
...
翌日,天蒙蒙亮。
张妙玉缩在被窝里睡回笼觉,宫女香芋掀开床幔:“主子,该起了,上午还要去内务府一趟。昨晚梅妃宫里失火,损失银两还需您过目。”
张妙玉睡得迷迷糊糊:“我又不管这事儿,沈薇妹妹会管。”
香芋胖脸浮出无奈:“主子您忘了,宸贵妃和太后去安国寺祈福。如今这后宫,您做主。”
张妙玉痛苦地捂着耳朵。
天啊,她不要管理后宫!
她要睡懒觉!
纵使千般不愿,张妙玉还是费劲地爬起来。天蒙蒙亮,李南枝已经醒来,张妙玉唤她一起用早膳。
李南枝望着满桌子的佳肴,惊呆了:“玉娘娘,您早膳吃这么多?”
张妙玉慷慨地递去一盘子翡翠白玉饺:“吃得饱才有力气干活儿。你多吃些,小姑娘瘦得像只猫儿,这可不行。”
李南枝默默地吃饺子。
张妙玉刚吃完早膳,宫女通报,宸贵妃宫里的容嬷嬷来禀报宫务。张妙玉困得要死,特想撂挑子不干事儿,强打着精神接见了容嬷嬷。
容嬷嬷有条不紊汇报了几件事,请张妙玉定夺。张妙玉满口“好好好”,敷衍过去。
上午,张妙玉去内务府看了账本,检查各宫的开支;
中午,她陪李南枝用午膳;
下午,张妙玉正准备回自己屋里睡个午觉。刚躺到她心爱的贵妃榻,眼皮刚合上,她的大宫女香芋慌慌张张进屋禀报:“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张妙玉睁开眼,一脸生无可恋:“又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走水了?”
香芋摇摇头,告诉张妙玉:“主子,今日内务府的小太监清扫毓秀宫的焦土。在一棵烧焦的梅花树下,挖出一个奇怪的铜牌。”
张妙玉打哈欠:“挖出铜牌有何惊讶,挖出糕点美酒再叫我。”
香芋迅速说:“那铜牌雕刻龙纹,中间有个【庆】字,一把雕刻符咒的铁针刺穿铜牌。这是在诅咒咱们庆国,灭、灭龙毁国运。”
“后宫里都在传...说梅妃是妖孽,不详。”
张妙玉脑袋里的瞌睡虫跑了个干干净净。
她绝望地爬起来,捂着胖脸哀嚎:“这后宫能不能稍微平静点啊!沈薇妹妹一走,什么倒霉事儿都叫让我碰见了!”
昨儿个柳如烟院子里起火。
今儿个柳如烟院子里挖出诅咒庆国的铜牌。
张妙玉洗了把脸,问香芋:“皇上呢?”
香芋如实回答:“皇上今日去了兵部。主子,后宫里都在传梅妃是妖孽,您...您说该怎么办?”
张妙玉摊开手心,无奈道:“本宫能怎么办,本宫也很绝望啊!去把毓秀宫暂时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等皇上回来再定夺。”
香芋忙去办事。
张妙玉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她和柳如烟相识多年,柳如烟那伤风悲月的性格,是绝不会做出诅咒大庆国的恶事。
显然,有人在诬陷柳如烟。
张妙玉搓搓胖脸,思考柳如烟在后宫里得罪过的人。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柳如烟自视清高,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走哪儿都得罪人。
整个后宫,柳如烟得罪的宫妃不在少数,连宫外不少朝廷命妇对柳如烟很是厌恶,更别提宫里那些被柳如烟讥讽过的宫女太监。
“沈薇妹妹,小祖宗你走得可真是时候!”张妙玉越想越痛苦。要是沈薇在,肯定能在最短时间内查出诬陷柳如烟的人。
思来想去,张妙玉决定先去毓秀宫看看。
...
毓秀宫,门口清清冷冷,两名太监守在门口。张妙玉刚到毓秀宫的门前,发现兰嫔和几个嫔妃贵人都在。
“玉妃姐姐!”兰嫔看见张妙玉,忙施施然行礼问候。
张妙玉问:“你们来这里作甚?”
兰嫔一脸担忧:“宫里纷传,梅妃在宫里施厌胜之术,诅咒庆国...妹妹们好奇,想看看那铜牌是何状。”
张妙玉本想偷偷去找柳如烟盘问情况。奈何毓秀宫门口来了一帮人,人多眼杂,张妙玉只得打消私会柳如烟的念头。
张妙玉清清嗓子,装出一副威严的模样:“此事自有皇上审查定夺,你们回自己的宫里,切勿生事。”
兰嫔等人面面相觑。
兰嫔攥着手帕:“也好,等皇上回来,自会还梅妃姐姐清白。”
...
黄昏,帝王的车驾驶出兵部的院门。
李元景坐在奢华的马车里,手里捏着一卷南部边界的兵防图。他看了一路,眼睛渐渐发酸。
德顺公公把清心明目的茶水递上,关切道:“皇上,您先喝茶。若是宸贵妃和太后知道您眼酸,恐怕又要担忧了。”
李元景放下兵防图,喝了口茶:“薇薇可有写信?”
德顺不愧是沈薇宫里走出来的奴才,说话十分有技巧。他并没直接回答,而是恭敬地说:“佛寺祈福,需得放下凡尘牵挂,祈福才可灵验。贵妃主子孝敬太后,自然时刻陪伴太后左右,恐难分心。”
李元景叹口气。
沈薇不在,他万分不适应,连睡觉都不太安稳。夜晚独自卧榻,习惯地伸手一摸枕头边儿,空荡荡的。
他打算回宫后先去看看乐游和两个儿子,今晚早些歇息。
帝王的车驾穿过宫墙,往慈宁宫的方向驶去,李元景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缓解一日的疲劳。
马车外,忽然传来张妙玉清脆的声音:“皇上!梅妃宫里挖出不祥之物,妾身难以审判,只能请您过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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