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姜淮初的从前
姜清月没有错过姜淮初眼中的情绪。
一时间，她竟也无措起来，无力的垂着双臂，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姜淮初长长舒了一口气，强自扯出一抹笑，“清月，先用膳吧。”
姜清月如释重负，坐下，“好。”
两人默不作声，有股微妙的尴尬，姜清月想了想，主动给姜淮初夹了菜，“你成日忙公务辛苦，多吃些.....”
姜淮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姜清月放下筷著，有些无奈，她也是嫁过来才后知后觉发现，姜淮初似乎很爱哭。
起码在她面前，便已经落泪过好几次了。
于是含了分母性的温柔，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快些用膳吧。”
姜淮初深深看她一眼，眼前的女子年过二十芳华，岁月却似乎从未薄待她，反而平添了几分母性的柔和。
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如出一辙。
他定定的看了她许久，忽然就开了口，“清月，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娶你吗？”
姜清月往自己口中喂了一口菜，没什么反应。
她也不知道姜淮初为什么一定要娶他，更不知道在两人还是针锋相对的仇敌之时，姜淮初究竟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于是索性安心吃着自己的饭，只配合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姜淮初神色却浮出几分怔怔，似是在回忆着遥远的往事，嘴角忽然就擒了抹温柔的笑，
“那年我七岁，与母妃一同进宫，她是万千宠爱的贵妃娘娘，而我，却是一个血统低微的贱民。”
姜清月皱了眉，“淮初，众生平等，莫要这样说自己。”
姜淮初看着她，眸中有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却忽然欢喜起来，“不错，当年的你就是这么与我说的。”
“宫里那么多皇子，公主，每一个都看不惯我，每一个人都欺负我，就连进宫觐见的世家少爷们，只要看着我也一定要上来羞辱一番。”
“可那时候我太小了，初入宫中，看着高高的深墙阑干，满心都是踌躇局促，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一次被欺负得最狠的时候，我牙齿都被打掉了三颗，被二皇子一脚踹进湖里去，他身边的几个小跟班在一旁放毒蛇下水咬我，那时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的恨不得溺死在水里，便再也不必受这许多磋磨了。”
姜清月眼眶有些酸涩，神色满是心疼。
与姜淮初认识这么久，他从未与她说过这些。
幼年时同在宫中，她大致也模模糊糊知晓这位淮初殿下不受众人喜爱，却委实没想到，他的境况竟然比自己想象中更糟。
姜淮初望着姜清月心疼的泪水，似是想起什么，随即释然一笑，“还有一次，我被堵在长廊下，几个世家公子把我摁在地上揍，我求他们，我甚至给他们跪下了，可他们足足打了半个时辰都不肯停手，那次我真以为我会死在他们手上，却没想到，忽然的，你来了，呵斥了那些作乱的少爷公子们，还为我传来太医医治。”
姜清月原本只是怔怔的听着，及至听到最后发现竟与自己有关，不由得诧异：“当真么？”
她有些疑惑，偏着头，却是怎么也想不起这段往事了。
姜淮初微微有些黯然。
但旋即又淡淡一笑，他喜欢的女子本就是如此，无论是谁，她都会施以援手。
她，本就是那样一个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古道热肠的女子。
眼见姜清月还在费劲儿的回想着，姜淮初捏捏她的小脸，“别想了，清月，你只要记住，对那时候处在深渊之下的我，你就是唯一的光与救赎。”
姜清月的脸有些红，她似乎并没有姜淮初说得那样好。
可是却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从前，姜淮初的从前，她记得他七岁进宫，十七岁登科，也就是说，在这漫长的十年里，他日日都在遭受着此等折磨吗？
姜淮初似是看出了她的猜测，苦笑道，“你那日为我解围，事后还狠狠赏了他们五个板子，因此自那之后，他们人前已经收敛了许多，起码我不必再受到肉体之苦了。”
姜清月听得心惊肉跳。
旋即，便是更深的歉然，毕竟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姜淮初多年来任人欺凌，父皇怎么可能不知？
他总是自诩对待众儿女一视同仁，可当真如此么？
所以宸贵妃最初对自己厌恶至此，当真没有这其中丝毫的原因么？
姜清月不愿再细想下去，也不愿如此揣测自己的父皇。
可，她却是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们许许多多的人，都亏欠了姜淮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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