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吃了败仗,他都不会太惊讶,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开打前谁都说不准哪方会赢。
可是耿宽的这个消息,在他看来就像是个假消息一样。
明明他只离开了十天而已,怎得就生了这么大的变动!
“怎么了老爷?”
邓澜看他脸色发青,手还在发抖,忙上前也去看那封信。
“没事夫人,我有些累,想先回房休息。”
沈明谦强忍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挤出一丝笑容,折起手中薄纸。
回到房间,他再次打开看了一遍,仍是不敢相信。
耿宽是他手下一员大将,自打他去北境对抗北坞的时候就带着耿宽。
两人既是上下级,也是好兄弟。
脑海中不断浮现两人并肩作战的点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邓澜察觉有变,给他时间消化,不急着追问信里的内容。
沈明博还没看到信,急得追了出去。
看到耿宽的死讯后,他和沈明谦一样沉默了。
与大哥不同,他不只为耿宽的战死而痛心,更感到后怕。
如果大哥不回京,会不会也有危险。
战场实在凶恶,每次打仗前人们都会立下遗书,就是明白战后不一定回得来。
耿宽这么有实力,征战多年的老将,却死得如此突然。
足可见战争的残酷。
“大哥,耿将军的死讯大概不久就会传到宫里,你要亲自去说吗?”
沈明谦对上他的目光,点头道:
“我必须得回去,再这么下去北境守不住了。”
沈明博明白拦不住他,只是担忧地望着他:
“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在家里,跟着凑什么热闹。”
沈明谦必不会让他跟着一起去。
家里总要留一个人在。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沈明谦点头,收了书信,整理心情再次进宫。
皇帝刚放下一点心,一听嘉宁伯又来觐见,陡生烦闷,让朱德全出去拒绝。
“沈将军,陛下歇着了,您就先回吧。有事明日再奏。”
沈明谦本就情绪郁结,心中悲痛,皇上原先从未对他有过这样的态度,这次却这么不客气。
他心中郁结更甚。
想来奏请回北境的前一步大概是要先探明白皇上对他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态度了。
他吩咐车夫调转方向,直奔内阁。
蔺问渠没料到他竟在这时回来了,皇上是秘召,消息根本没传到他这。
“大人,北境形势严峻,可皇上不知为何这时候急急把我调来,似乎还有意要让我多留几日。”
沈明谦长话短说,直接问他原因。
蔺问渠听罢,瞬间便意识到他被调回来的原因。
“秦镇越上疏弹劾你,说是你在北境立威风,北境百姓现在都信服你。”
“话里有话!他这是诬陷!”
沈明谦气得“腾”一下起身,狠狠攥紧拳头,恨不得下一刻就一拳打到秦镇越脸上。
他去过北境吗,他有证据吗,随便说几句话,挑拨君臣关系,就让陛下把他调了回来。
如果他不回来或许耿宽不至于被偷袭送了命。
秦镇越欠着他一条命!
可是,就算秦镇越那般说,若皇上不在意,也不会是这般反应。
说到底,皇上心底还是生了怀疑。
而且他的怀疑很重。
他的疑惑瞬间解了,愤怒却是更汹涌。
凭什么就因为皇上都一念猜忌,就失去了那么多人都性命。
“大人,耿宽战死了。”
沈明谦艰难挤出一句话,说罢后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蔺问渠像是没听清一般,蹙眉扬声吐出一个字:“谁?!”
沈明谦摇摇头,再不愿说出那两个字,将信递给了他。
蔺问渠快速接过扫了一眼,心蓦地沉了下去。
“这信中说得可当真?”
沈明谦倒希望上面的话都不是真的,但他认得知于的字迹,也认得上面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信号。
“是真的,所以我才想赶紧回去,可惜陛下不见。”
“明日吧,明日我和你一起去说,陛下最近......”
蔺问渠不再往下说,不由地叹了口气。
显然他对贞和帝的这种行为也有说不出的困惑和不解。
“那便多谢大人了。”
沈明谦行礼谢过,回家去了。
就算他说出来皇上不予理会,明日首辅大人跟着一起去说,再加上耿宽这一员大将的失去。
皇上总不会那么无动于衷了。
沈明谦这一来内阁,也就有不少人知晓了他回京的行程。
晚饭时分,秦镇越就收到了消息。
他细眯着眼,很是满意。
这恰恰说明他给皇上的奏报生效了。
是皇上召沈明谦归京,八成是对他生了忌惮。
以沈明谦的性子,他定然是要急着回去打仗,秦镇越立马做出决定,明日在朝堂上再逼一逼他。
-
早朝上,沈明谦当着众臣的面汇报了上一场战役的惨状和耿宽的死。
蔺问渠当即站出来附和他,请求皇上重视北坞的战事,速遣嘉宁伯返回。
秦镇越紧接着便站出来反对。
给出的理由和皇上说的一样,北境那么多统帅将领,不缺嘉宁伯一个。
两派阵营吵得不可开交,站在秦镇越这一边的,和站在蔺问渠这一边的,争得是面红耳赤。
沈明谦一直沉默不言,一来是因为上位的皇帝还没开口。
二来是因为他突然发现,秦镇越背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那么多支持者。
他如今是太子的亲信,站在他的阵营,支持他,也就是支持太子。
这其中不乏一些色二三品大员,有些还是老臣,有些全是新近提拔的。
沈明谦细数了数,秦镇越阵营的人显然更多一些。
“请陛下准臣返北,若不胜,臣愿永不回京!”
沈明谦一声洪亮的恳求打断所有争论,一时间大殿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沈卿不必如此,朕准了。”
贞和帝对话突然想起,像是给他什么了不得的施舍一般,轻飘飘的。
“谢陛下!”
沈明谦深深扣头,蔺问渠为首的数人也躬身道:“谢陛下。”
“嘉宁伯若得胜归来,朕便封你为候,在京享荣华富贵,若失败,夜不必不回京,只是北坞便交由别人与之抗衡便是。”
说难听点便是剥权。
沈明谦想都没想,立刻再度叩首:“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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