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嵇瞧见她稍显落寞愧疚的神情暗喜,紧接着打趣道:“往后若有姑娘因这疤痕不愿嫁入王府,还请郡主担起责任来。”
“我……”
安晴雪欲言又止。
她本想习惯性回怼,可想着那触目惊心的疤痕,怎么也说不出口。
既没领裴玉嵇的心意,更有甚怀疑他就是那登徒子。
愧疚难当!
“走吧,时候不早了。”
裴玉嵇摆好姿势,朝空着的臂弯一歪头。
总不能一直带着别家酒楼的天台,安晴雪心里还在别扭,可无奈走上前。
他再度紧紧环抱她的腰肢,凌空而起。
随着眼前景色变换,安晴雪察觉不对大喊道:“这不是去城北的方向!”
“本王知道!”
裴玉嵇回复,依旧我行我素朝着反方向离开。
脚下划过闹市,步入树林。
安晴雪的耳边传来穿林打叶哗啦作响,闻到一股步于沉世地面很难嗅到的清新。
得到眼线传信的妖狐早已确定两人的行进方向,于宫门暗处等候。
凌波微步悬于半空。裴玉嵇眼尖看到妖狐的手势。
单手两手指倒扣于另一手掌心。
这是第一楼通用的手势,意思是有重点关注对象入城,近来第一楼尤其关注的便是西域使团。
使团已入城?
如此规模的西域人入城不该没有一点动静。
正当裴玉嵇疑惑,他的余光又瞥到妖狐指了指他的头,头领或是首领一人潜入城?
合理。
威严的阙楼耸立,安晴雪回过神问道:“这是皇宫?”
两人落地。
裴玉嵇算准安善会趁着皇帝日昳于御书房批阅奏折之时,入宫面圣,好打江氏兄妹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
在裴玉嵇的示意下侍卫让路,他转头对安晴雪轻声道:“是时候兑现本王对你的承诺了。”
人还没到御书房,唤人入宫的公公赶来。
说文信侯告了御状,状告江家兄妹当府行凶肆意谋害安家血脉,还说安晴雪助纣为虐是帮凶。
皇帝头疼,只得宣人入宫。
“殿下果然有先见之明。”安晴雪边感慨边叹气。
众人于御书房聚集,江家兄妹很快领旨赶到。
江书柳在看到安晴雪的瞬间瞪大眼,想是,千防万防还是让安善抓到了把柄。
“微臣江书安叩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臣妇江书柳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兄妹行大礼叩拜。
裴玉嵇与此事无关。
可他随同安晴雪前来,皇帝明白他想护人的心思懒得搭理,任由他旁听。
“免礼平身。”
看着这乌糟糟的一群人,皇帝头昏脑胀。
尤其是见到安晴雪。
西域使臣整日躺在偏殿,要死不活,今日一早还有太医院看护的御医来报说在不治恐断了气。
她还管起了文信侯里的家事,简直荒唐!
“安晴雪。”
皇帝的语气里带着愠怒。
“朕虽不知文信侯中家事具体与你何干,可你整日在外闲逛,不问西域使臣死活,是何意啊?”
“回圣上话。”
安晴雪不卑不亢:“臣女的确管了文信侯的家事,可也是为了替西域使臣治病才惹祸上身。”
“还请圣上断明文信侯的御状,再谈臣女之事也不迟。”
语不惊人死不休。
江书安第一次领教到安晴雪的快人快语,不免大惊。
在皇帝面前也敢直言回怼,不愧是镇国公的孙女,他立即高看了安晴雪一眼。
安晴雪手里捏着西域使臣的命,皇帝岂能现在治罪,只好隐忍下来。
“既如此。”不耐烦看向安善。
“安爱卿便跟朕说说,你为何要告这江氏兄妹伤人,你夫妻二人又是如何闹成现在的模样。”
“还请圣上明鉴。”
安善扑通跪地,头往大理石上磕:“她兄妹二人大闹微臣迎娶侧妃的婚宴,还企图谋害安家血脉!”
安善歪曲事实。
话里话外添油加醋直指江家兄妹,若真按他所言这两人简直罪恶滔天。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江书柳无需丧良心说假话,仅是道出原本的事实就让安善气得喘不上气。
针尖对麦芒。
一时御书房内,双方僵持起来。
皇帝见安善急得满头大汗,出言安抚:“安爱卿不必气恼,朕定会给你双方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说便罢了。
谁知这一说让江书安误会皇帝偏向安善,顿觉不公。
“圣上为何只帮文信侯讲话,微臣妹妹才是真受苦之人,圣上您难道看不见吗?”
江书安向来知书达理。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驳斥皇帝,在场众人全都屏住呼吸,生怕遭到牵连。
皇帝直立起身,脸色全然没有刚才好。
“江爱卿的意思是说朕,有失偏颇?”双眼紧眯成缝,透出一股不寒而栗的寒意。
随侍在侧的宦官和宫女们吓得浑身一颤,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皇帝沉重的呼吸声。
“臣……”江书安叩拜,“臣不敢。”
突然。
皇帝猛地一拍扶手,那镶嵌着宝石的椅扶手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
“大胆江书安!”
“朕念你赈灾有功才酌情让你先于众人返京,你竟然敢居功自傲说朕的不是了?”
这话如同箭矢刺入在场人心底,让所有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
安善此时也不敢讲话,缩起脖子深怕被连累。
安晴雪见势要跪下求情,却遭裴玉嵇眼神制止。
在一片静匿中江书柳扑通跪地:“还请圣上息怒!兄长关心则乱,一切的事都与兄长无关。”
“臣妾在此替兄长向圣上赔罪,兄长绝非有意!”
咚,咚,咚……
脑门磕响在地面,江书柳一直不停:“还请圣上看在兄长赈灾有功的份上,饶了他的冒失。”
“柳儿……”
江书安眼里噙满泪水,自觉朝着皇帝跪拜,主动认错:“微臣莽撞,还请圣上饶了微臣这一次。”
皇帝本就没有理由惩处才返京的功臣。
见兄妹二人俯首称臣态度良好,刚才的冒犯只当功过相抵,还免去了想奖赏的麻烦。
皇帝勉强收了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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