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六日常朝的结果并未明发邸报。
然而事件却在暗中不断地发酵着。
避暑行宫内外,百官各司都在暗中议论。
武定候被罚俸闭府思过,东川候被褫爵,固安伯停职待勘。说起来都是勋贵们在受处罚,并不算什么大事,然而这次的事件却透露出一个极重大的信号。
那就是,袁皇后有干预朝政之心。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武定候这么卖力的攻诘文谦和东川候,实际上就是为了将宫中的宁妃给拉下马。
就为了把一个妃子弄下去,居然要把堂堂的翰林院侍讲,六科拾遗给牵扯进来,其心可诛。
后宫怎么玩,百官们不管也不想管,因为这是皇帝的家事。
可是把家事捅到朝堂上去,官员们不满了。
大家现在不说,也不过是因为帝后感情尚在罢了。
就在这满城风雨中,解江在书房中接见一位远来的客人。
“孚之。”内阁首辅解江尨眉皓发,身穿青色圆领道袍,笑着看向站在书房中的人。
那人衣襟飘飘,锦带束腰。一张脸上略有病容,只有一双眸子亮若星辰。
如果风重华在这里,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站在解江面前的,居然是杜知敬。
“老师,”杜知敬面色激动,脸泛潮红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解江的面前,“学生愧对老师的教导。”
解江却并不扶他,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十五年了啊!老夫还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在御道上与你的马车迎面时,还以为几在梦中。谁能想到……”解江叹了口气,“没想到你改了名,换了姓。也不怪这么多年,长公主一直找不到你!”
听到解江提及长公主,杜知敬死死咬住下唇,浑身颤抖。
“当年三大才子,子坤触柱而亡,你下落不明,澹云退隐,誓言此生不出凤仪。”解江在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杜知敬哽咽落泪,默然不语。
“说说吧,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解江轻声发问,看着面前跪在地上当年最得他喜爱的弟子,看着这个当年小三元登科令他自豪不已的弟子,眸中渐渐湿润了。
一转眼物是人非,黄鹤悠悠。
杜知敬磕了一个头,道:“当年火烧皇城时,学生侥幸逃出……后来无意仕途,便隐姓埋名,过起了隐居日子……只是因为弟弟长大了,到了配婚的年龄,这才回到京城……”
解江直直地看着他,心头掠过一阵失望,“撒谎!”他轻轻抚了抚道袍上的皱纹,“你年过四十,上哪里来的弟弟?路远!你是真的要我直言吗?你真准备让我说出你当年做了什么事情吗?”解江唤了他的名,显见得有些恼了。
杜知敬(路远)抬头看了看恩师,用力地闭紧眼睛,“老师不要再问了!”
“你走吧!你救不了风慎,陛下已定了他两条罪名。”解江长长出了口气,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语调肃杀,“我只当今日未曾遇到你,也未曾与你说过话。天高海阔,山远水长,此生不要再回京城了。”
“老师!”杜知敬(路远)膝行几步,上前抱住了解江的腿,“学生对不起老师,学生……”他哽咽无比,几不能语,“可是学生有苦衷,学生不能……不能走……”
“不能走?”解江怒目圆睁,一把抓住了杜知敬(路远)的衣领,“你还想牵连多少人?你害死了子坤,害得澹云退隐凤仪。不要逼我说出来!否则,子坤白死了……”解江忍了又忍,才将腹中的话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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