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紧绷,今日是皇后国丧,长公主虽被皇帝命令禁足,但只有今日,她也要破例前来宴会祭奠。
户部尚书更是隐隐颤抖着身子,双手作揖,指尖缓缓扣紧,再多装一秒,他怕自己真的要装不下去了!
萧玄彻慢条斯理的剥着螃蟹,神情闲适,“翻遍整个上京的话,最多五日。”
五日!
户部尚书眼眸微微瞪大,眼里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长公主手下的人这几日也一直在帮他找着文生,都没有一点踪迹,而这位战神九王爷放话五日就能找到刘文生,户部尚书的心脏一颤,说不动摇是假的!
“不过……”
萧玄彻幽幽的看了一眼户部尚书,“生死难料,户部的儿子失踪那么久,是死是活,就说不准了,但无论如何,本王都会将刘文生给带回来。”
嘭的一下,户部尚书就经受不住刺激,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皇帝脸上故作严肃,不解的看着户部尚书:“户部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朝朕跪下了。”
户部尚书低着头,额头的冷汗不断向下冒着,饶是别人看着,都觉得如今的户部尚书大不对劲!
皇帝乃是天家,又怎能看不出户部的异样?
其他官员一时间投过来看戏的目光,连薛相望着户部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幽深,果然不出九殿下所说,这户部经不起考验,一句话就能拿捏住他的死穴。
户部磕着头:“圣上,臣是感谢!感谢圣上和九殿下能为臣去找儿子,臣心中感激不尽!”
“你这话说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刘文生可不止是你户部的儿子,也是中了榜眼,日后也要为朝廷效力,也是臣子,朕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起来吧,今日朕提起这事,也是让你心中宽心,别再日夜忧愁了,你看你这眼袋,都熬成什么样了。”
皇帝故作关心。
户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袋,连连低头称是:“圣上说的对,是臣太过担忧了,那臣就在这里谢过圣上和九殿下了!”
“退下吧,好好用宴。”
“朕,臣退下!”
户部尚书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脸上的冷汗和额头碰撞在地上磕出的疙瘩,连忙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边,萧玄彻的面前也已经剥了三只螃蟹,蟹肉,蟹黄,钳腿全部摆放整齐的堆在盘子上,饶是谁看到都会食欲大增,薛绾坐在萧玄彻的旁边,她一直低调从容的用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来。
下一秒,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盘子,上面的螃蟹看起来鲜艳诱人,香味顿时间扑到薛绾的鼻尖。
薛绾诧异,侧眸看去,只见萧玄彻一脸神情淡然,收到她的目光时,也幽幽的看过来,对上薛绾的眼神,挑了挑眉,“怎么,不爱吃?”
薛绾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殿下,这里是大殿,那么多人……”
“恩,剥个螃蟹而已,若是这都有人故意说闲话,本殿下不介意与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薛绾扫了一眼众人,不是没有人看过来,但不知是不是都能察觉到,如今的圣上与九殿下的关系有所缓和,众人也不敢轻易的找茬。
薛绾垂着眸,终是没在说什么,动着筷子,开始吃起眼前的螃蟹来。
而两人的举动,自然也落在了皇帝的眼中。
他用着餐,嘴里却觉得无味至极,看着满朝文武官员,皇帝头一次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谁的话是真的,谁的话是假的,谁又是真心的,他像是站在雾里,怎么也看不清。
而他如今所处的位置,能继续坐多久,也开始变得有了悬念。
国丧结束后,宫中的人纷纷告别离开。
皇帝特意看向薛相,留下他多说了句话,皇帝端坐其中,沉吟一声,薛相看着皇帝的脸,主动请缨:“圣上是有什么话想说?单独留下臣,臣愿意为圣上一解忧愁!”
皇帝摸着下巴,暗中思忖着,“薛相,你跟着朕也许久了,朝廷满庭,左相的位置换了又换,但朕知道,薛相是一心向着大萧王朝的,这么多年来,朕听你的发言,也是少走了很多弯路,如今朕的皇后离朕而去了,这立皇后一事,朕目前也没有什么想法,但这太子一位,常年空出,也不合适。”
皇帝一字一顿,慢条斯理的开口,随即缓缓看向薛相。
“不知薛相有什么想法,给朕一点建议。”
薛相见状,神情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他与萧玄彻的私交不多,唯有那次在相府,和九殿下单独对话了一次,才彻底意识到,能在外征战杀伐四方的人,就不会是简单的人!
他的城府,他的勇敢,他的果断,都异于常人。
甚至还可以放下男人的尊严,诚心向他保证,对阿绾的一份心意。
薛相不会卖萧玄彻,自然,言语中也就不会透露半点,“皇帝正值壮年,再稳坐皇位二十年都不是问题,这立储之事,朕如今怎么突然急切了?”
“哈哈哈!”皇帝闻言,抚着胡子仰天大笑着:“薛相,你如今这话可就不诚实了,如今朝堂什么情况,你还能看不出来吗。”
“朕想继续坐这个皇位,可别人未必想让朕继续坐下去,朕愿意相信你,向你袒露心扉,怎么……”
说着,皇帝的脸色突然正色下来,连声音都变得冷冽:“难道你薛相还要对朕有所隐瞒吗。”
薛相慢条斯理的举手作揖:“圣上,臣不敢,臣所发言,也是心中实话,这么多年,东宫虽然空着,但圣上治理有方,朝廷百姓也算安稳,虽说立储,没什么不妥,但能当上这太子的,恐怕不好择选。年龄适配的皇子,如今只有九殿下和漠州安王,两人都早早的封王,在外立府,恐怕在选太子,群臣之间也有意见,其余的小皇子们,年龄尚小,但基于皇帝正值壮年,若是有心仪的,从小培养也未不可。”
“年龄适配的皇子,朕最近看玄彻,的确是这群人中能力最突出的,朕的儿子,与朕不熟。但朕也并非愚人,看不出来玄彻的一颗心都扑在了薛家女身上,薛相,你这小女,魅力可很大呢!”
薛相连忙回应:“臣不敢,臣的小女也是忠厚老实之人,她有分寸,不会胡乱做出有失分寸的事的。”
皇帝冷喝一声:“薛相,你就承认吧,就算你想拦着,也拦不住这两个小年轻想要在一起的心,连朕都拦不住,你又如何能拦?”
“再者,之前朕就问过你,难道朕的儿子还配不上你薛丞相的女儿吗!”
薛相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如今长公主猖狂行事,恐怕皇帝也意识到对他的威胁了,可他难道就会相信九殿下吗?
虽说现在与九殿下缓和关系,若是九殿下心软,对皇帝的确不会像那群人一样肆意谋权,而同样的,也将九殿下推出来给他当挡箭牌。
东宫,何其勾心斗角。
太子,是最难当的位置!
那是未来要登基的皇帝,要受到所有人的目光与试探,是站在风口浪尖,任人不断凝视的。
薛相轻叹一声:“九殿下早早立府称王,征战就已占据了他不少心力,若是当了太子,恐怕大萧王朝的兵力会大大减少,没了保护山,圣上,大萧王朝也会陷入危险中,小国蠢蠢欲动,有九殿下这样的人镇压,才能保大萧安全!”
“所以,薛相的意思是,玄彻无需当太子,只需要坐好他现在的位置即可?”
皇帝一脸幽深的看着薛相。
薛相沉眸,“圣上,这只是臣的建议,如今局势混乱,立储并非合适,不如先解决了现状窘境比较好。”
“薛相所言极是,朕可以听你的!不过,薛相啊,你可要想清楚了,朕现在对玄彻,不会再轻视,只会重用,他拿战功来跟朕对峙,要有自己娶妻的选择权,玄彻是朕的儿子,那阿绾若是嫁给了玄彻,也是朕的儿媳,我们两家,注定要有着不可牵绊的联系,薛相,你对大萧,朕只希望你不变初心。”
薛相点头:“圣上大可放心,老臣一颗心只为大萧,绝对不会偏心!”
“好,朕有你辅佐在身边,这么多年,也是安心不已,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
薛相离开后,皇帝坐在大殿内,深不见底的眼眸愈发涌上暗流涌动,既然都冲着他来,那他就见一个,“杀”一个!
长公主,孝亲王,如今已经触碰到他的红线,他也不会像傻子一样,任由他们密谋,将他们玩弄!
常公公在旁旁听着,待薛相彻底离开后,他才迈着小步跑上前,给皇帝整理着衣装:“咱家,您这是在试探薛相的衷心吗。”
皇帝面不改色:“朕只是想听听,正常人说话是什么样子的。”
正常人?
常公公脸色微变,“那咱家最近是觉得有些人说话奇怪吗。”
皇帝侧眸扫了一眼:“你看不出来?朕如今被架在火架上烤吗,那长公主和孝亲王都快骑到朕的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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