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闻言,连忙哆嗦着身子:“咱家消气!咱家啊,长公主和您毕竟是本家的,和您亲同手足,怎么可能会将心思打到您身上呢!”
“咱家啊,您最近肯定是太叨劳了,奴婢啊,扶您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不过刚刚那薛丞相说的啊,也并非全对,虽说皇后国丧刚刚结束,立储一事,会遭到群臣的异议,但咱家啊,这东宫不可一日无主,没有太子站在您身边,您也无心处理那么多事,奴婢看,这立储之事,早日提上日程也并非不可,九殿下早早立府称王,又有战功加身,的确是最优秀的太子人选。”
“但太子啊,可不是日日要出去征战的,九殿下有九殿下的优秀独特之处,他杀伐果断,是大萧王朝的战神,而太子日后是要继承您的皇位的,咱家还是要找一个更适合掌管朝廷之事的皇子,更合适点。”
“九殿下的用处可远远不只是太子一位,日后小国征战,还得靠九殿下带兵去摆平才行。”
常公公状似平常的说着,皇帝侧眸看了过来:“哦?那照你这么说,朕提携谁当太子比较好?”
常公公努了努嘴:“眼下让奴家一想,还真是想不出来太合适的人选,咱家还是慎重点比较好,不过,这安王近日启程要从漠州回来,咱家观察下安王也不是不可。”
皇帝的脸上彻底冷了下来:“安王?他从小就被朕发配到漠州,这么多年,屁点动静都没有,且不说他在漠州驻扎,看守蕃地,他的母妃,王美人,下毒害死皇后,你却觉得他当太子合适?常公公,你什么居心!”
常公公闻言,连忙双腿一颤,就跪在了地上,“哎哟,咱家,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是考虑过王美人罪过这一点,奴婢只是想着,咱家还正值壮年,不着急退位,这太子之位啊,就算如同虚设也没关系,那九殿下性格冷冽,这么多年研究的都是打仗的事,把他按在太子这个位置上,不太妥当,那安王性格安静,若是能好好给圣上分担,未尝不可,咱家消消气,奴婢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皇帝冷哼一声:“先回养心殿,朕看你这发言,也是越来越糊涂了!”
常公公连忙磕着头,随后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皇帝的身边,搀扶着皇帝起身离去!
宫门外,户部尚书离开的时候,正见薛绾在等待着薛相从宫门口出来,薛绾身子清清冷冷,穿着一身瓷白的绸缎袍子,垂落下来,柔弱无骨,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她身上的坚韧。
户部尚书只看了一眼,眼神就闪躲着。
可薛绾却是目光一直从他身上没有离开过,直到经过薛绾身边的时候,户部尚书实在受不住心中的压力,看向了薛绾,“薛公主还没走呢。”
薛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的道:“我在这等我爹爹出来,户部尚书如今满目愁容,想必为刘文生的事情很是烦心吧。”
户部尚书怎可能不知道秦玉芬已经向薛绾求助过了,眼下薛绾和九殿下都插手进来,他更是担心,文生若是落到了这两人的手中,科举作弊的事情,究竟会不会被揭发!
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他眼神闪躲着,眸里布满了红血丝:“不得不说,我的确为文生烦忧着,但那日,本官府内的三娘子,玉芬向薛公主求助,的确不太妥当,这种事怎能烦扰了薛公主,薛公主别将三娘子的话当真。”
薛绾轻扯着唇角:“户部,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若是靠我的力量能找到刘文生,我也愿意多上上心,户部放心好了。”
户部尚书躲闪着:“那本官就在这里提前谢过薛公主了!”
薛绾点点头,正要继续开口说着什么的时候,只见爹爹的身影从宫门口出现,薛相自然也看到了阿绾与户部站在一起。
薛相拂袖走过来,户部尚书看了一眼,又朝薛相作揖,“薛相。”
“户部儿子的事情,的确引起人重视,如今圣上很看重,也让九殿下去帮你好好照儿子,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睡个舒坦觉吧,别影响了明天的上朝。”
“多谢薛相关心,那本官就先走一步了。”
薛相点点头,待户部尚书走后,薛绾才看向了薛相,声音轻盈乖巧:“爹爹。”
薛相一脸正色的看过来,目光落在薛绾的身上,“阿绾,跟爹爹回府。”
“爹爹,阿绾在这里等你,便是想跟你说,阿绾最近有些要事,恐怕都不能回府。”
薛相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担心,忍不住低声道:“阿绾,你可知道,你这样住进了清逸园中,是不对的!现在圣上还没有发现,可若是发现了呢!还有其余的官员,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未出嫁之人,却直接住进了清逸园……”
薛相看着薛绾,是又担心又心切!
他这女儿,想让她平平凡凡的,安全健康的度过这一生恐怕是难了!
薛绾脸上却仍旧淡然:“爹爹,阿绾知道,你是担心阿绾出事,但阿绾现在觉得,我不但不会出事,还能与九殿下让这大萧王朝变得更好,百姓安康,风生水起,这也是爹爹想要看到的盛世,而不是现在的腐朽,不是吗。”
两个人想要改变王朝的腐朽,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那就牵连要动弹的人可就太多了!
稍有差池,就会葬送生命!
薛相深叹一声:“连你哥哥都不愿意,他那日知道你在清逸园住了后,回到家里都把自己关了起来,谁都不准进,还是爹爹强行进去,才知道他是自责与愧疚,觉得自己当哥哥的,连妹妹都保护不好,还要妹妹去改变当朝,这听起来,多不像话!”
“爹爹是觉得女子不该自立自强吗。”
“阿绾,你怎么能这么想爹爹!爹爹是这么想的吗!爹爹是不想你陷入危险中!”
薛绾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眸,眼中没有掺杂着任何的杂质,“可爹爹,阿绾不这样做,就会像姨母,娘亲一样,重新走她们的路。这一次,阿绾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爹爹可否同意?”
薛相一脸愁容的看着薛绾,平日里严肃刻板的薛相此刻在薛绾的面前,也成了女儿奴,不舍得朝女儿发火,也更是拿女儿没有任何办法!
最终,薛相叹气一声,“阿绾,爹爹怎可能会拦着你?爹爹原本从不相信天家的人,这次,九殿下的确让爹爹心中有了一丝动容,只希望,他能别让爹爹失望,能替爹爹保护好你!”
薛绾轻启唇角:“就算他不护我,我也会护着我自己的,爹爹放心。”
薛相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可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阿绾,你要在清逸园住多久?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尤其是长公主的人,若是让她知道了,定会闹出来大事来!”
薛绾微微一笑:“爹爹放心,阿绾不会走漏风声,长公主最近恐怕也无暇顾及我。”
“为何?”
薛绾眨了眨眼睛:“有笔账,要该算算了,爹爹只管在朝廷上等着看就好了,阿绾不想爹爹烦心,也不想爹爹如今年纪渐长,还要为了女儿在圣上面前求情。”
“从始至终,阿绾到现在没做过对不起圣上的事,没有错,圣上就没有办法给阿绾定罪,爹爹您说呢。”
一句话,薛绾就挑明了刚刚圣上将薛相留下来的事情。
薛相沉了沉眸,又抬手拉住薛绾的胳膊,将薛绾拉近了一点,声音更是比刚刚还要压低:“皇帝并非为难我,但皇帝现在有了立储之心,他有意让九殿下当太子。”
闻言,薛绾长睫轻颤,倒也说不上多惊讶,只是没想到,圣上的心态会改变的那么快。
不知道是不是被逼无奈,才能选择提拔萧玄彻。
薛相看着薛绾:“你说过的,也不想走姨母的老路,可东宫,乃是腥风血雨的地方,任何在东宫待过的人,最后都不会太好,阿绾,你可要想好,如果九殿下一旦当选太子,他的位置就变了,到时候,你们两个的感情是否还那么纯真?东宫更不可能没有女人,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侧妃,良娣,通房,太子哪一个能缺的了?现在你退出局,还来得及,爹爹也能护你周全。”
“天家的事,就让他们去处理,懂吗。”
薛相的话十分沉闷,薛绾虽说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也并因为这个受太多的刺激,但爹爹的话还是不可否认的一字一句扎进薛绾的心中,引起一丝丝涟漪。
待薛绾乘坐马车回到清逸园时,她一身白绫,头饰都还没有拿去。
走进院中时,绿竹连忙小跑过来迎接着,满眼都是关心:“小姐,您还好吗,绿竹很担心你。”
薛绾红唇轻启:“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殿下他……”
薛绾并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抬步向房里走去。
绿竹看着小姐的背影,一时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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